王月蘭不承認,死不承認:「我沒有,不是我,別瞎說。」
「……」
吳佩瑤剛想理論,王月蘭扭腰就走,邊喊:「小川,小川!」她把兒子叫來,「銀娥奶奶家在發糖,你快去。」
一幫小孩子都去領糖了。
徐檀兮臉皮薄,不好意思出院子,她站在堂屋門口,朝外邊張望,那只腳系紅繩的公雞就在旁邊,偶爾咯咯一聲。
「之前不是送過了嗎?」
戎黎說:「那次你不在家,沒收著。」他今早特意叫她在家里等,不要去店里。
徐檀兮順口問道:「之前那只雞呢?」
戎黎倚著門,被陽光曬得很愜意:「燉了。」
「……」
哦,他雞沒送出去,生氣了。
「小徐,」李銀娥還在門口給小孩子們發糖,囑咐說,「你別忘了,待會兒戎黎回去,你要回他一只雞,我已經給你綁好了,就在雞窩里頭擱著。」
徐檀兮應了一聲:「哦,知道了。」
戎黎站在太陽里,手指勾著她一縷頭發,輕輕打著圈:「你知道回了我一只雞是什么意思嗎?」
她猜得到。
戎黎拉著她進屋,屋里沒人,他手一伸,把她撈到懷里抱著:「在祥雲鎮,這就算定親了。」
鄉下不搞定親宴,回一只雞,長輩在門口給來來往往的人都送點糖果,意思是這家的姑娘已經定出去了,旁人就不要再上門來說親了。
徐檀兮仰著頭,手抓著他腰上的衣服:「進度有一點快。」
「那要我慢一點嗎?」
她臉紅地別過頭:「這樣也可以。」
「徐檀兮,」戎黎低頭,把一張漂亮的臉湊到她眼前,「我以後是你的了,你可要收好。」
她笑著點頭:「好。」
對於戎黎拎回來的那只雞,戎關關表現得非常糾結:「哥哥,這個雞要怎么辦?要燉湯嗎?」
白斬雞也不錯啊,手撕雞也行,還有黃燜雞……
戎關關左右為難:「我最想吃小雞燉蘑菇。」
戎黎把雞往院子里一扔:「養著。」
啊,小雞燉蘑菇泡湯了。
午飯過後,李銀娥在洗碗,徐檀兮拿了刺綉來綉。
「小徐,」李銀娥在廚房喊,「你幫我把這個酸蘿卜送去給秋花老太太,她孫媳婦害喜害得厲害,拿去給她解解口。」
「好。」
戎鵬下午就要回消防隊。
廖招弟送他出門:「奶奶說,裁縫下周會來給我們量尺寸,你趕得回來嗎?」
下個月初十他們結婚,裁縫是來給他們做新衣的。
「趕得回來,我們中隊他媳婦生了雙胞胎,我給他頂一周的班,下周就回來。」他臉上有疤,笑起來不好看了,「你在家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不要不好意思,跟奶奶說就行。」
「嗯。」
「外面冷,你別送了,快進去吧。」
廖招弟給他把拉鏈拉好,叮嚀囑咐:「你工作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等我回來。」
他擺擺手就走了,也沒有行李。
廖招弟看著他的後背,突然鼻酸:「鵬哥。」
戎鵬又跑回來:「怎么了,笑笑?」
她想起了醫院那場大火,想起了他逆火奔跑時的背影,滾滾濃煙下,他穿著橘色的消防服,毫不猶豫地往火光里跑。
「我們已經有寶寶了,」她知道不應該,可還是抓著他的衣服,艱難地開了口,「你可不可以換個工作?這個工作太危險了。」
戎鵬搖了搖頭,手掌覆在她腹上,輕輕揉了揉:「笑笑,再危險的事,也總要有人去做。」
廖招弟吸了吸鼻子,松開手:「你去吧。」
戎鵬走的時候,天是陰的。
他在巷子里碰上了來送酸蘿卜的徐檀兮,打了聲招呼:「徐小姐。」
徐小姐回他:「戎先生。」
「你身體都養好了嗎?」他怕臉上的疤會嚇到人,戴了口罩,「當時太忙了,也不知道你傷得怎么樣。」
徐檀兮詫異:「你之前見過我是嗎?」
這時,巷子口有人在喊:「戎鵬!」
是來接他的人,已經在催了:「別磨蹭了,快點兒。」
戎鵬回了一句:「就來。」
他說,等他下次回來再說。
徐檀兮說好。
他跑了一段,回過頭去,看見廖招弟還在家門口,便用力揮手,大聲喊:「笑笑,等我回來。」
那一天是聖誕節過後的第二天,十二月二十六。
戎鵬沒有回來,廖招弟等來的是他的骨灰。
他每一次出任務都會寫一封遺書,這次他在遺書里寫道:如果我回不去,把我的骨灰帶回祥雲鎮,我奶奶和妻子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