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微箐撒謊:「是。」她堅持她之前的口供,「他沒拿到錢,不甘心阿既就那樣自殺了。」
同歸於盡是理性的叫法,在法律上,那叫殺人未遂。
陳微箐不會讓蕭既卷進來:「你們不要引導我,這件事和阿既沒有一點關系,他有抑郁症,我希望你們警方不要再去刺激他,案子我會申請不公開審理,也請你們保密。」
案子審理之前,嫌疑人不能和家屬會面,蕭既只見到了陳微箐的律師。
「蕭先生,陳女士有兩句話讓我轉達給你。」
蕭既失魂落魄地站著,穿得一身單薄,搖搖欲墜。
律師上前一步,小聲轉達:「昨天晚上,王邱生是去救你,你放火只是為了自殺。」
這是第一句,還有一句:「阿既,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要重新開始,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值了。」
他的當事人說,無期還是死刑無所謂,但必須確保蕭既不受牽連。
「王隊,」唐曉鍾小聲問了一句,「昨天晚上的火還查不查?」
王剛兩手一攤:「不是都水落石出了嗎?還查什么。」
唐曉鍾明白他的意思了。
十一點左右,戎黎到了警局附近,他在車上看見蕭既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盪,行屍走肉,像個游魂。
不遠處有路人拿著手機對著他拍。
戎黎讓代駕停車,他把車窗打開:「上車。」
蕭既置若罔聞,他臉像紙一樣白,低著頭,踩著自己的影子,身體晃晃悠悠。
戎黎不喜歡管閑事,更不喜歡他已經插手了的事還脫離他的掌控。
「你是想被拍?想讓你媽跟著你上熱搜?」
蕭既抬起頭,有反應了。
戎黎的耐心已經快要耗光,他打開車門,往外一推:「上車。」
蕭既上了車,動作僵硬,麻木得不像個人。
戎黎坐在後面,讓代駕開車去虹橋醫院,他開門見山,說他的打算:「天光傳媒會收購王邱生的經紀公司,你的事情溫時遇會幫你壓下來,王邱生的家屬那邊我會去封口,視頻的事、王邱生的『合作伙伴』我都會幫你解決,你腳下的釘子,這次我一次性給你拔干凈。」
蕭既轉頭看他:「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戎黎瞥去一眼,冷冰冰的:「是,我很討厭你。」
「昨晚為什么救我?不是很討厭我嗎?」蕭既很瘦,眼睛的輪廓凹陷進去,漂亮的桃花眼里沒有光,「覺得我可憐?」
他這個樣子,跟曾經的戎黎有些相像,厭世、冷漠、麻木,和全世界敵對。
但戎黎並不同情他:「你可不可憐,我半點感覺都沒有。」
他本來就沒什么憐憫之心,對情敵更沒有。
「我是在幫我女朋友報恩。」
他插手,好過讓徐檀兮插手。
「徐檀兮不是我救的。」
蕭既冷不丁地這么說了一句。
戎黎盯著他:「你說什么?」
他看著前方,眼里是一潭死水:「醫院大火的時候,我根本就不在那,我沒救過徐檀兮,我不喜歡吃草莓味的糖,我本名也不叫蕭容離。」
戎黎舔了舔牙,眼里的殺氣一點一點往外涌:「你冒充的?」
「具體的你去問徐檀兮的二嬸,還有她當時的心理醫生。」
大火的事戎黎查過,醫院有護士目睹了,他甚至去封過那些人的口,讓她們小心說話,因為他自己要冒名頂替。他完全沒想過,他頂替的那個人也是個冒牌貨。
「除了你,還有誰叫容離?」在徐檀兮的記憶里,的確有一個叫容離的救命恩人。
這個人不是蕭既,那又是誰?
「我只是顆棋子,」蕭既說,「你要去問下棋的人。」
戎黎看著他,眼睛里揣著一股子陰狠勁兒:「這個時間點坦白,你是不想活了?」
他正在風口浪尖上,他挑了最差的時機,撕掉了自己唯一的保命符。
「是。」他目光跟戎黎對上,「想死。」
他是重度抑郁症患者,為了活,已經掙扎了很久,累了。
「別死我車上。」戎黎說,忍著弄死對方的沖動說,「滾下去。」
代駕這時候停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