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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擱淺的婚姻

張雅丹站在機場門口,聽著身邊的人操著熟悉的鄉音,嗅著熟悉的空氣,似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可是心底里更讓她膽怯的還是陳江,因為她不知道陳江的態度,至少從昨天晚上的態度來看不太妙!

沉思間,陳江已經來到跟前,臉上堆滿笑容……但誰都看得出來他是裝出來的,因為他眉宇緊鎖,眼睛折射出的是憔悴,接過了張雅丹的行李,和陳倩戲耍後,對張雅丹說道:「丹丹,昨晚手機沒電了!今早醒來才看到你的短信……」

張雅丹說道:「剛才你不是在電話中說過了嗎?」

陳江一怔,張雅丹催他帶路,一家三口向外面走去。

沒有擁抱,沒有牽手,沒有話題,張雅丹驀地發現她與陳江盡管才離別半個月,卻仿佛幾百年一樣,彼此都疏遠了。

張雅丹腳步踩在地上,卻如踩在自己心坎——火辣的痛!他這算什么,向我示威嗎,還是不屑跟我說話!她拼命想找話題,到頭來卻可悲的發現只有沉默才能完整地表達她的心情!

陳江在這兒沒有車,所以三人只好坐出租車回家。

陳江租的是三室一廳,張雅丹放下行李,就站在大廳里打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陳江坐在沙發,靜觀張雅丹一舉一動:「面容依然美麗,身材依然迷人,可是她的心還依然如舊嗎?」

想到昨天收到的相片,他的心就隱隱作痛,他無意往壞處想,也曾經百般幫張雅丹辯護,可終究想不通計劍和張雅丹獨處一室還能做什么?

對這么一個卑鄙下流無恥的男人,他實在對他生不起好感!而雅丹呢,是不是就如張愛玲所說的,陰道是通往女人心靈的最佳捷徑?現在這條通道已經被許劍占據,那么她的心靈還能守住嗎?

張雅丹見陳江板著臉半天不說話,賭氣的走進卧室,看見床鋪凌亂,皺皺眉頭,動手整理,不想這一整理讓她發現枕頭邊躺在幾根頭發,纖手揀起,仔細察看:「分明是女人的頭發!」

在這張床上發現女人的頭發意味著什么,張雅丹自然曉得,她的心倏地往下掉:「難道昨晚……」

這時傳來陳江的腳步聲,張雅丹就勢坐在床上,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看你無精打采的,昨晚做什么去了?」

陳江想到昨晚心情極度郁悶之下,一個人跑到酒吧喝悶酒,直到喝的神智模糊。任敏打電話給他,知道後才把他弄回來!是夜,他嘔吐不止,多虧有任敏照料,後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睡過去,連任敏什么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眼下聽張雅丹問起,只好說道:「陪客戶喝酒,醉了!所以沒睡好……」

張雅丹問道:「客戶是個女的?」

陳江一愣,沒說話,張雅丹輕笑道:「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沒把床鋪整理好再出去……」

說完,玉手輕抬,幾縷長發隨風舞動,煞是惹眼,陳江呆立當場,不知道張雅丹是何用意!

張雅丹見陳江不說話,以為他作賊心虛,更堅定自己的猜測!

問道:「我在你床上找到幾根女人頭發,你就不想說說?」

陳江暗想自己卧室只有任敏一個女孩子走進來過,難道這是她昨晚無意中落下的,可我也太倒霉了,怎么就讓雅丹看見了……心如電轉,卻又無言以對。

張雅丹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說你昨晚喝醉,失去自制力才傾倒於某位絕色佳人石榴裙下的?」

陳江火冒三丈:「你自己跟許劍不清不楚的,如今倒好,抓住一件子烏虛有的事情就來大作文章!豈有此理!」

當下出言道:「床上有頭發能證明什么呢?你真是無理取鬧!」

張雅丹道:「我無理取鬧,那你叫人監視我,拍相片,又是什么行為?」

陳江道:「我沒叫人監視你!是別人主動跟我聯系說你跟許劍,所以我才叫他拍的……」

張雅丹道:「別人這么一說,你就相信,我是你老婆,你偏不信!這樣的日子還怎么過?」

陳江說道:「不是我不信你!你跟許劍常來常往,你讓我怎么相信?」

張雅丹道:「我跟他只是朋友!是我受傷了,他來照顧我,有什么不對?」

陳江說道:「別人都可以,就他不行……難道深圳就他一個人嗎?」

張雅丹一怔,看到陳江眼睛紅腫,面色發青,吐出的每個字句猶如一記記重錘將之前的美好全部擊碎,她猛然對眼前的男人生出恐懼和陌生的感覺:「他還是以前那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陳江,我的丈夫嗎?」

耳聽的陳江說得越來越起勁,不耐煩地說道:「你有完沒完,我就告訴你,我反正沒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不信就算,反正我人已經在這里,隨便你想怎么樣……」

陳江聽她這么說,反而不知所措,將信將疑地問道:「難道相片是假的?」

張雅丹叫道:「你怎么還不明白,相片是沒錯……不過我跟許劍並沒有你相像的那么齷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陳江讓她搶白得臉色陣青陣紅:「他是君子,我是小人!雅丹,你的心思變化真是挺大的!」

張雅丹還想再說的時候,陳倩跑進來,拉住她的手問道:「媽媽,廁所在哪里?」

陳江抱起陳倩到廁所,只丟下張雅丹呆呆坐著,手指松開,長發掉在地上,微風吹過,不知所蹤!可是她的心湖也正是被風撥動,情難自禁:「這究竟是我的不妥協還是他的偏執?」

下午,張雅丹在家看電視,忽然接到任敏的電話約她出去談談,張雅丹正想了解她和陳江究竟是怎么回事,於是欣然同意。

咖啡店里,入座的兩個女人互相打量,互揣心思,誰也不肯開口,最後還是張雅丹問道:「你是什么時候來的湖南?」

任敏說道:「跟陳江一起來的……」

張雅丹見任敏輕描淡寫的說完一句話,又復先前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攪弄咖啡,不由問道:「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趕緊!」

任敏說道:「雅丹姐,你就放棄陳江吧,好不好?」

張雅丹愕然:「我是他妻子,你說這句話不覺得可笑嗎?」

任敏說道:「可是你守到妻子的本分了嗎?你跟外面的男人不三不四,你還有什么資格來愛他嗎?」

張雅丹暗想自己和許劍的事情只有寥寥數人知道,唐娜和許劍應該不認識任敏,況且也不至於跟她說這種無聊的事情!

那么只有陳江了,難道他自己不好說,竟然要通過任敏來逼我知難而退嗎?

任敏觀察到張雅丹的表情,勝利的快感油然而生,她昨晚從喝醉的陳江斷斷續續的話語中猜到大概,今天一用,果然奏效。

於是接著說道:「你知道嗎,陳江對於你很失望,也很傷心!他現在是因為你們的過去而無法舍棄你,可是你覺得你們以後還能像以前那樣生活在一起嗎?

縱然你們的婚姻可以修復,可心靈的傷口卻不會愈合!這道傷痕將會永遠存在你們之間,阻斷你們的感情!「

張雅丹站起身,說道:「任你說的天花亂墜,我都不會放棄的……」

只是她如此說,腦子不斷響起任敏的話,再回憶起自從她和陳江吵架以來,中間雖然有過復合,不過心靈之間確實疏遠許多,思想似變得不統一,連帶著說話都不能像以前那樣融洽無間!

她越想越亂,索性打電話給唐娜。

唐娜耐心地聽她說完,道:「我覺得任敏說的很有道理!他都不相信你了,就算你現在不跟許劍在一起,你跟別的男人,他也一樣會生氣……我想,可能你和許劍的事情已經影響到了他對你的印象,或許他已經把你看成是一個對丈夫不貞,對家庭不負責的女人了!長此以往,這種不信任感只會越來越削弱你們之間的感情……」

張雅丹說道:「可是,我就這樣放棄嗎,我覺得我還是很愛他的……」

唐娜說道:「婚姻是需要雙方面的付出的!你愛他,可是你覺得他愛你嗎,我看他和任敏的關系就不正常……」

張雅丹最擔心的正是這個,忙問道:「你也這么認為?」

唐娜說道:「要不,陳江怎么現在對你態度這么差!我分析啊,陳江這個人出生於貧苦人家,自小窮怕了,現在有任敏這樣一個年輕美麗富有的女人追求,還能不心動;你跟許劍的事啊,只不過是恰逢其時,被他當成借口,以作為他逃避道德的譴責的理由罷了……」

張雅丹聽到這里,再也無心聽下去,尋個借口掛斷電話,隨著人流漫無目的的游走。

那邊,唐娜異常興奮地對許劍喊道:「嘿,你的機會來了?你現在就去長沙吧,你先去找一個叫任敏的女孩子,或許她能對你有所幫助……」

許劍問道:「任敏?她是什么人?」

唐娜說道:「她是陳江的上司……」

於是她就把張雅丹講給她的轉述給許劍。

許劍聽完,大聲叫好,那神情仿佛張雅丹已經站在他的面前,寬衣解帶,任他溫存。

張雅丹現在終於體會到什么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邊和陳江的事情還沒處理好,那邊在家里的老媽就生病了,好不容易把她去打針,撿葯,稍微舒服些,就又趕回來!回來時,把陳倩留在家,想想老媽許久沒看到陳倩,挺思念的,再說留下個小孩子陪她聊天解悶對病情也有好處!

走出車站,一下又失去方向,想想現在回到家,估計又是一個人,孤單寂寞的蒼涼感充溢心頭!可是陳江在又怎么樣呢,要么就是沉默要么就是吵架,張雅丹首次對回家充滿恐懼!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雅丹,好啊!」

張雅丹回神,看到叫她的人竟然是許劍!

暗忖他什么時候來長沙了?那邊許劍好似看穿她的心思,說道:「我出差來好幾天了,今天真巧啊,在這里碰見你……」

張雅丹暗道你就只管忽悠吧,我在深圳時沒看到你出差,現在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出差,還是來長沙!

許劍問道:「怎么不說話,不認識了?」

張雅丹嗔道:「你像幽靈一樣出現,沒被你嚇死就算萬幸了……你總得給我反應的時間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看到許劍,張雅丹自然而然心里放松,世間煩惱也似拋在腦後一樣。

許劍笑道:「我像幽靈嗎?有這么帥的幽靈嗎?」

張雅丹卟地笑出來,說道:「你這個不要臉的!」

許劍說道:「這才對嘛,年輕人就應該樂觀一點……愁眉苦臉,好像每個人都欠你錢一樣……」

張雅丹道:「少來,你有多老啊?」

許劍說道:「呵,比你虛長一歲!對了,最近聽朋友說,長沙來個歐洲嘉年華,一起去玩玩吧?」

張雅丹猶豫間,手已經被他拉著,身不由己隨他緊走幾步,忙掙脫開來,說道:「我自己會走,你拉個什么勁啊!」

許劍說道:「去不去?」

張雅丹心想這段日子還真是煩惱事不斷,現在有這個機會去放松也不錯!

二個人坐在海盜船,上下翻滾,拋來丟去,張雅丹的煩惱和憂慮也盡卻化為烏有。

多日緊綳的俏臉也露出燦爛的笑容,望著旁邊的許劍,她不自禁地想到不論自己的心情有多么糟糕,他總有辦法讓自己開心,陳江呢,想到他,張雅丹眉頭緊蹙,心灰意冷!

可不知天下有這么巧的事情,張雅丹腦子亂糟糟的,眼睛亂拋,竟然看見陳江站在邊上,面無表情望著這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邊站的是任敏,陳江下班,被任敏死纏爛打扯到這里,不期看到張雅丹和許劍談笑風生的樣子,心頭一沉,他本來就對張雅丹和許劍的關系將信將疑,此時再見,登時確認無疑!

無名怒火燃燒胸膛,他沒聽到任敏說的話,也看不見張雅丹眼睛深處隱藏的憂郁其實和她臉上的笑容並不相符!

他只看見許劍低低在張雅丹說著只有他們倆才能聽見的話後,就揚長而去!

張雅丹走到跟前,眼光落到任敏身上,不由生出一種絕不認輸的念頭,瞪他們一眼,甩頭而去。

陳江嗅到一縷清香,這是張雅丹的體香,只是此時誘發的不是綺念,而是傷痛!

任敏看到負氣離去的張雅丹,轉頭對陳江說道:「她怎么能這樣?」

陳江苦笑道:「此時此刻,我才知道作為一個丈夫,我是多么的失敗!她的笑容全部給予別的男人!留給我的只有苦澀……」

任敏說道:「愛一個人,哪怕面對再大的不幸總有信心和笑容;反之,哪怕身處天堂也總想念地獄的溫暖!」

陳江一怔:「是這樣嗎?」

任敏迎著陳江迷惘的眼光,堅定地說道:「我一直都是這樣子,你就沒有感覺到嗎?」

陳江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我可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你的事……唉,我回去了……」

任敏說道:「我送送你吧?」

陳江說:「不必了,我自己搭車回去……」

走進屋,看到張雅丹苗條的背景,腦子驀地如放電影閃過與張雅丹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聊天,第一次約會,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愛的情景,這一切如此美好,可為何天意弄人?

陳江其實可以稱得上是虛若懷谷,大量容人,但他究竟只是普通的男人,也有自己的底線,碰上張雅丹失身這種奇恥大辱,他表面上為了安慰張雅丹強裝笑容,假作沒事,殊不知心靈早已經被絞得千瘡百孔。

雖然一再提醒自己要忘掉此事,和張雅丹好好過完這一生。可每當看到張雅丹,他總沒來由地想到這具軀體已經被污染,這片聖土已經不復往昔聖潔!

而張雅丹和許劍幾次不經意的相處也在不斷影響他的判斷,他不由地想到張雅丹心中可能已經沒有了自己,畢竟自己和許劍的條件相比實在差太遠!

就算自己用一紙婚書把她強留身邊,又有什么意義?

可是想到過去十年的幸福時光就要付之東流,不免又黯然神傷……想到從見到張雅丹那刻起,就發誓一定要留在她的身邊好好保護她,讓她幸福!可是今天或許現在的我已經不能再讓她高興,讓她幸福了,所以是不是就意味著該到了放手的時候?

雅丹,請相信我我會給你幸福,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包括你!

坐在張雅丹身邊,陳江說道:「雅丹,對不起!其實,我一直無法忘記或者說無法釋懷許劍對你造成的傷害!」

張雅丹眼圈瞬時通紅,說道:「十年的感情也抵不上嗎?」

陳江道:「如果沒有十年,也許傷痛不會這么深!因為愛所以才會痛,如果可以,我情願不愛!」

張雅丹喃喃道:「愛你讓你如此難受,那接下來是不是要分手?」

陳江說道:「我們都該冷靜下來,想想到底我們該如何對待這份婚姻……」

張雅丹站起來,沖陳江吼道:「你說這么多,是不是就想離婚,我可以成全你!讓你去找你所謂的幸福,你也不用覺得欠我什么,就像你說的,是我傷害你在先……」

說到這,珠淚橫飛,掩泣出門,因為她覺得呆在這里面對陳江,他臉上的傷心和不舍會讓她覺得萬箭穿心!她會崩潰的!所以她只想在此刻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盡情哭泣,將一腔憤懣發泄出來!

許劍!又是許劍!

他似是有先見之明的站在張雅丹前面,也許他只是恰逢其會,也許他只想逗留於此等候張雅丹,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反正他又一次在張雅丹無助的時候出現,並且看著遠遠走來的陳江,他的手掌撫上張雅丹的臉龐替她拭去眼淚,不無心痛地說道:「乖,別哭!」

張雅丹掩面飲泣,不知道陳江此時在背後看著這一幕後悄然轉身離去。

張雅丹突然感到一只大手觸到腰肢,下意識退後一步,閃開許劍的手,許劍尷尬地笑道:「對不起,我情不自禁……」

張雅丹長吁一口氣,道:「我想靜靜!」

許劍說道:「好,我不跟你說話,也不打擾你!但請你一定要讓我跟著你,哪怕只是遠遠地看著你……」

張雅丹不答話,默默向前走,許劍亦跟在後面,他知道張雅丹內心在掙扎,他知道此時只要能留在她的旁邊就是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