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第三十八章比翼連枝當日願

張雅丹正在患得患失之際,手機鈴聲響起,一看是來自深圳,趕忙接起來,聽到那邊傳來的卻是久違的而且是她最為討厭的林青雲的聲音,她想起每次林青雲打電話來就沒好事,於是沒好氣問道:「你怎么知道我號碼的?」

林青雲得意的瞧了洪文麗一眼,說道:「你打了那么多電話給許劍,我能不知道你的號碼嗎?」

張雅丹聽到林青雲提到許劍,剛想掛斷他電話的想法一掃而空,馬上焦急地問道:「你見過許劍嗎?他怎么現在在哪里?怎么不接我電話?」

林青雲聽張雅丹口氣之中對許劍關懷無限,心里不知道怎么的醋意橫生,奸笑道:「我當然見過他了,他現在就在我手上!」

張雅丹一怔,心想剛剛打電話時,接電話的人還說是公安局的,怎么轉眼就變成在林青雲手上了?於是她半信半疑地說道:「我不信!剛剛他還在公安局那里呢?」

林青雲一愣,原來洪文麗沒跟他提起張雅丹已經知道許劍在公安局了,他看了看洪文麗滿是笑意的臉蛋,方才意會到自己被她耍了!匆匆找個借口結束這段尷尬的對話,轉而望向洪文麗,眼睛滿是疑問。

洪文麗本來真是想讓林青雲去污辱張雅丹,以發泄內心對許劍的怨氣!不過自從知道洪文美的死因後,想起林青雲描述張雅丹的故事,於是便動了些惻隱之心,她長嘆一聲道:「行了,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我看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你也別糟蹋她了!」

林青雲一時語塞,一張臉因為羞辱而脹得通紅,只是他知道眼下不是他表現出怒火的時候,他也沒有能力去挑戰這個強勢的女人,他想到了這次來找她的真正目的,於是他陪著小心問道:「洪局,既然許劍交待已經事情經過,我的冤屈也終於可以洗清,請問我現在可以拿回我的證件嗎?」

洪文麗說道:「你那么急做什么?」

林青雲道:「我還有很多生意需要我出差料理呢,洪局,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一馬吧,今後我給你做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

洪文麗瞪他一眼,說道:「滾你的,你給我做牛做馬我還不要呢。你先回去吧,這兩天我再把你的證件還你,到時你就可以自由了。」

林青雲立時臉上綻開笑容,連聲稱好,轉身出去了。

洪文麗瞧著林青雲關上門口,辦公室登時冷清下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種寂寞感油然而生,她苦尋多年終於知道姐姐死去的真相,心情卻絲毫不見好,一股若有若無的情思縈繞於心,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她要怎么做。這時門被推開,她現在的情人小劉悄悄來到她的背後,按摩著她的肩膀,輕聲道:「麗姐,為許劍的事煩惱嗎?」

洪文麗低低「恩」了一聲說道:「小劉,你說我該怎么辦?她是逼死我姐姐的凶手,可她卻是唐娜的心上人!」

小劉說道:「麗姐,你如果真的考慮唐娜的感受,就該把她媽媽死去的真相告訴她,讓她幫你抉擇,這對你,對她都好!」

洪文麗點點頭,嘆口氣,說道:「也是,她長大了,我相信她能做出正確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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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雅丹本來煩躁的心情因為林青雲一通電話搞得更加復雜,各種各樣的念頭交織於腦海中,讓她一陣昏眩,難道說我真要去深圳才能弄明白其中的真相嗎?

張雅丹打定主意,於是收了幾件衣服,離開家。她正想著到了深圳後如何找到許劍,冷不防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定神看是一個冰雪可愛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撞了她之後,怯生生看著她,說道:「阿姨,對不起!」

張雅丹看到她就宛如看到陳倩,怎么會生她的氣,正想要抱起她,忽然遠處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對不起,對不起!」

接著就出現一對年輕夫妻過來,女的抱起小女孩,嘴里不住向張雅丹道歉。

張雅丹笑道:「沒事!」說完,玉手伸出在小女孩胖嘟嘟的小臉捏了一把,目睹他們一家三口有說有笑離去,心中的情弦仿佛被什么撥動,此時她突然想到陳江和陳倩,曾幾何時,他們也像眼前這家子一般快樂美滿,現在卻只剩下她形單影只!是什么導致現在這種局面?張雅丹不止一次在心中自問,為什么數十年的感情竟會如此不堪,一覺醒來不留一痕!「江,想必你也有著同樣的困惑吧?」張雅丹苦笑道。

恍惚中,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在耳邊響起,張雅丹定神一看,是任敏!她下意識往車廂里看去,看到里面並無他人,眼神里透露出些許失望和愉悅!

張雅丹不想在她前面暴露內心的脆弱,所以展顏笑道:「是你啊,好久不見了!」任敏笑道:「真是巧啊!雅丹姐!」眼睛瞅到張雅丹手中提著的行李箱,不由問道:「你要出遠門嗎?」

張雅丹也不瞞她,直言道:「我要去深圳!」

任敏說道:「我正要去機場接人,一起去吧?」

張雅丹聽到她說接人,第一反應是她會不會去接陳江?在這種奇妙的情愫之下,張雅丹坐上了任敏的車。

兩個人表現看上去一團和氣,實際上心中各想各的,一時之間竟說不上話,氣氛奇異之極。任敏一邊開車,一邊打量張雅丹,她想不通為什么老天會如此偏愛於她,竟將世間所有的美都賦予了這位女人!在這番打量的過程中,任敏發現張雅丹的心里並不像她臉蛋中表現出來的那么輕松,因為自上車開始,她的眉頭就緊緊鎖著!

張雅丹裝著隨意的樣子問道:「你要去接陳江嗎?」

任敏一怔,暗忖這倒是奇怪了,陳江已經離開我了,我還以為他去找你重續舊情了,怎么的你反過來問他的事情,難道你們竟然沒見過面?任敏饒是自詡聰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她打定主意要逗逗張雅丹,所以她淡淡笑著反問道:「你怎么知道?」話到此處,注意到張雅丹臉色更顯黯然,便追問道:「雅丹姐,你心中還是愛著陳江的,是不是?」

張雅丹心中一陣抽搐,她平靜地回答道:「這個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任敏說道:「若你還愛他,我可以把他讓給你!我這個人還是很大方的!」

張雅丹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跟他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任敏說道:「那我看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如果說離開陳江真讓你快樂,幸福,我可一點都看不出來。」

張雅丹暗想:「其實若能快樂誰又願意痛苦地活著,只是生活中有太多的羈絆,太多的牽掛總讓人身不由己!」

任敏見張雅丹似是陷入沉思,心中一動,藏在心里很久的一個念頭此時閃過眼前,她低聲問道:「你跟許劍在一起,莫非只是想讓陳江絕了對你的念頭?」

張雅丹沒答話,把頭轉到一邊盯著外面,可是任敏分明看到兩行晶瑩的眼淚從她眼眶中迸出,她想難道自己說中她的心事了?一時萬千情緒涌上心頭:「我說以前她怎么對陳江一點信任感都沒有,但憑自己和陳江有個風吹草動都能觸痛她的神經!原來她早就打算把陳江讓給我!只是這又是為什么?」

轉念間她想起張雅丹以前曾跟她說過的一個喪失妻子忠貞的女人又怎么能夠厚顏再回到丈夫身邊?只是她心中顧慮的僅僅是這個嗎?任敏想到這里,柔聲地問道:「雅丹姐,你跟陳江數十年感情,如今說分就分,你真的一點不留戀嗎?

或者你有苦衷,可以跟我說,這樣興許我也能幫上你!「

張雅丹轉頭注視任敏充滿如花的臉寵中閃耀著青春的氣息,頓有自覺形穢之感,她想到:「她可以給陳江一切,而我……除了撒嬌任性,還會什么?也只有她才配得上陳江這么優秀的男人!」她正要把心中潛藏已久的想法說出來,可是話到喉邊她轉念了:「算了,算了!這些見不得人的念頭還是藏在我的心里頭好了!現在她和陳江相處得那么好,我何必說這些話給他們之間添亂呢!」於是說道:「我跟陳江現在只是普通朋友,我現在的愛人是許劍!」

任敏驚訝的說道:「雅丹姐,許劍的為人你了解嗎?他……」

張雅丹出聲打斷任敏的話:「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任敏說道:「雅丹姐,你不想了解他的為人嗎?」

張雅丹說道:「他的為人如何跟我愛不愛他有什么關系呢?」

任敏一怔,隨即她想到自己對陳江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張雅丹她真的愛上許劍了嗎?於是任敏問道:「雅丹姐,你不會真的愛上了許劍了吧?」

張雅丹苦笑一下,沒回答任敏的話,她也多次捫心自問自己到底對許劍愛情幾何?卻一直沒有得到明晰的答案!以前有人問起她對陳江的感情時,她都會很自豪很高興的給予肯定的答復,可為什么對於許劍卻反而患得患失,甚至下意識的想隱藏這段感情?這種畏懼究竟是對於過去的尊重還是對感情的不確定?張雅丹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樣,從前那個愛恨分明的張雅丹去哪里了?

她想起之前和一個大學好姐妹電話聊天,她向對方透露她和陳江離婚並且准備和許劍結婚時,對方驚訝的聲音:「什么?為什么會離婚?雅丹,沒想到你也這么現實了!看來社會這個大熔爐真的很能改變人啊!連像你這么天真純善的人都變了!」

盡管姐妹的反應早在意料之中,不過此刻真的面對,又聯想到以後要面對的困境,張雅丹禁不住黯然傷神,她此時方才領悟到梁靜茹《勇氣》中「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的深刻含義。

她有點焦急,但是她不想去辯解:「貞婦又能怎樣?盪婦價值幾何?自從和陳江離婚後,這些東西都已經是過眼雲煙,再沒有人值得我去追求這無謂的清名了!我親愛的陳江,曾經您用愛寬恕我的一切,細心的照顧我這么多年,為這個家含辛茹苦!可你曾知道你每天忙碌的身影,疲憊的眼神是我承受不起的煎熬!

我也努力過,想為你分擔一絲辛苦,可是雅丹太笨,細細數來,除了每天讓你擔心受累,失望傷心外,從來沒有為我們的家庭,為我們的感情做過一絲貢獻!如今的任敏,她可以給你愛情,榮譽,財富,這是雅丹所不能比擬的!也許這是上天可憐你對我這么辛苦付出的一種回報吧!「

任敏見張雅丹痴痴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臉蛋變化萬千,顯是心中矛盾之極,不由想到:「她跟別人都說她愛許劍,其實她心中真正之所愛還是陳江!卻不想承認!唉,我要不要對她說出實情呢?」

呆坐半晌,張雅丹回過神,換過一副表情,顯得很輕松的問道:「你們打算什么結婚呢?」

任敏笑道:「這么迫不及待就想把陳江拋給我了?」

張雅丹臉色一下凝結,好一會才喃喃說道:「我是怕……沒有機會看到你們幸福的樣子!」

任敏問道:「什么意思?」

張雅丹說道:「也許不久的日子我要帶著我的媽媽離開中國!」

任敏聽到這里,突然想到張雅丹既然如果真的離開中國,那么將來自己豈不是有更多機會和陳江在一起了?想到這里,她決定瞞住張雅丹:「這樣啊!那我盡快吧!到時你如果你沒走,一定來參加啊?」

張雅丹心頭仿若塞進一個大石頭,她強力壓制住內心的痛楚,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會的!」

任敏突然問道:「雅丹姐,你不恨我嗎?」

張雅丹問道:「我為什么要恨你?」

任敏說道:「如果不是我爸爸……或許你和陳江不會離婚!」

張雅丹說道:「這怎么能怪你爸爸?要怪我也只怪我沒本事,連治媽媽的病都需要付出婚姻的代價!站在你爸爸的立場,他沒有做錯,你不必為此自責!」

任敏問道:「那你恨陳江嗎?」

張雅丹說道:「我為什么要恨他?」

任敏想到以前陳江跟自己提起過他沒跟張雅丹商量的原因,於是故作不知問道:「像這種大事,他都沒跟你商量,你真的不怨他?」

張雅丹搖搖頭,低聲道:「他沒跟我說,是因為他知道如果我得知離婚是為了救我媽媽,我一定不會同意的!倘若我因此怨他,豈不連我自己都怨上了?」

話到這里,她突然心中一痛,眼淚控制不住的迸出來,原來她想到了當初在深圳之時,她和母親為了陳江的事爭得不可開交,陷入僵局之際,陳江為了不讓她為難,主動提出分手的事情。

任敏看到張雅丹熱淚縱橫的樣子,頓時不再作聲,默默地開車。

不一會兒,張雅丹抹干眼淚,說道:「不好意思,我想到了以前一些事!」

任敏笑道:「雅丹,我真羨慕你有那么多值得回憶的往事!」

張雅丹一怔,隨即想到任敏生在富貴人家,從小衣食無憂,事事順利,自然不像自己經歷那么坎坷!不由嘆道:「你羨慕我,其實你不知不知道有多少個人羨慕你呢。」

任敏一笑置之。

到機場,任敏說道:「雅丹姐,你在這里下吧!我找個地兒停車!」

「雅丹,你後悔了嗎?」張雅丹感到溫熱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伸手抹掉眼睛,定定神,想道:「你不可以,你不可以!你要堅強!」她鼓勵著自己,為自己打氣,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靜下來,突然想起任敏是來接陳江的,自己也有些日子也見著他了,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她打定主意想悄悄跟在任敏後面看看陳江,於是站在找個隱蔽處想等任敏出來,可是任敏剛才只是為了和她聊天所以才撒了個謊,車在停車場轉了一圈就開回去了,張雅丹一臉疑問的望著任敏的車急馳而去……

在深圳,洪文麗已經將許劍交待的事情告訴唐娜,唐娜怔了半晌,她想到媽媽死去的慘狀,眼中精光四射,她放聲吼叫道:「是他……是他害死了我媽媽!

姨,你說的是真的嗎?「

唐娜的反應在洪文麗意料之中,她用力抓穩唐娜的身子,沉聲道:「娜娜,冷靜點!這是真的,是他親口承認的!」

眼淚瞬間從她眼眶中迸出來,她怎么也沒想到她數十年傾心相愛的男人竟然是害死她媽媽的凶手。她對洪文麗說道:「姨,讓我見見他,好不好?」

洪文麗想了想,同意了。

唐娜不知道在想什么,臉上陰晴不定,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姨,你准備怎樣對他?」

洪文麗不屑地答道:「怎么,一個逼死你媽的男人,你還對他心存憐憫?」

唐娜動動嘴,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好不容易到了,唐娜搶在洪文麗之前推開門,眼前場景讓她止不住的肚腸寸斷:「許劍襯衫已經被撕破,潔白的襯衫仿若染過色一樣,灰一塊,紅一塊,而許劍人呢,有氣無力躺在地上,若不是嘴里發出的呻吟聲,都以為他是個死人了!」唐娜瞬間忘卻一切,猛地撲在許劍身上,將他的身子橫抱在懷中,小手愛憐地撫摸他的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低聲呼道:「劍……劍,是我,娜娜!」

許劍好像聽到唐娜的呼喚,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唐娜,不知從哪里來的力量,一把伸出手握住唐娜的小手,激動的說道:「美姐……美姐,我們終於又相見了!我說過的,哪怕我們在人間不能結成伴侶,在地下我也要和你一起。」

唐娜一怔,剛剛由許劍蘇醒過來的驚喜瞬時化為烏有,她喃喃自語道:「為什么……你還是忘不了她,為什么?」

許劍繼續說道:「美姐……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但是我又怕想起你,因為我無法面對良心的譴責!「

唐娜終於忍不住失聲哽咽,眼睛伴隨她嗚咽的聲音滴滴答答落在許劍臉上,神智一直模糊的許劍經被這么一折騰,整個人立時神智大清,張開眼睛看眼前的是唐娜,才知剛才迷糊中把唐娜當洪文美了,他知道既然唐娜已經來到這里,想必洪文麗已經把事件對唐娜說了,於是便直接說道:「娜娜,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