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念小學三年級開始,我就知道,人和人是不平等的。
有的同學穿耐克、踩阿迪,有的同學午餐吃必勝客、肯德基,而我和錢龍、楊晨那會兒只能套著十二塊錢「回力」,分吃學校門口最便宜的拌涼皮,忍受同學奚落嘲諷的目光。
那時候的我們就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
兜兜轉轉的混了這么久,我以為自己終於能夠跟人平等而交,實際上也只是我以為。
就好比此刻的茶社里,總共只有四個人,他們仨是坐著的,而我只能佝僂腰桿杵在旁邊,這就是地位象征。
桌邊,兩個老頭和老熊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著,聊的無非就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家長里短,對於我的事情,兩個老頭只字未提,而老熊同樣也沒有多問的意思。
閑扯了差不多能有十幾分鍾,老秦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眼號碼沒有接聽,站起身子笑道:「今天就聊到這兒吧,小熊啊,有時間不要光顧著忙工作,記得多來看看我們這些老梆菜。」
「秦公您折煞我了,沒有您老的點頭,我哪敢冒冒失失過來。」老熊連忙陪著笑臉站起身子,並且態度謙遜的攙扶住秦公的手臂。
我見狀遲疑幾秒鍾後,也撞著膽子湊過去攙扶石公的胳膊。
不多會兒,我們幾人來到路邊,一輛草綠色的「牧馬人」早已經等候多時。
臨上車前,秦公猛然回過來腦袋,指了指我朝著老熊道:「小熊,待會麻煩你送我們這位小友回去,他今天來的匆忙忘記開車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下個禮拜還得過來給我倆伺候茶局呢。」
「您放心,保證安全送達。」老熊開玩笑似的點點腦袋。
目送「牧馬人」駛遠後,老熊臉上的笑意變得愈發濃郁,扭頭看向我笑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種關系,難怪敢和老常、老鄧撕破臉皮。」
「熊叔,我就是個打雜的。」我吸溜兩下鼻涕往自己臉上貼金。
別看秦公上車前只是淡撇撇的一句玩笑話,但是卻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一來暗示老熊,我和兩個老頭的關系,二來闡述目的,很直接的告訴老熊,下個禮拜我還得過來,那意思就是中間遇上什么麻煩,希望老熊能給我擺平。
老熊挑動粗重的眉梢,指向路邊停著的一輛「奧迪a6」道:「哈哈,我對你有點興趣了。」
「熊叔,我打賭您往後會對我越來越有興趣。」我快走兩步,先手扶門檻,小心翼翼的替他打開後車門,然後又很自覺的坐上駕駛位,透過後視鏡眨巴眼睛笑問:「叔,送您去哪?」
「秦老的意思可是讓我送你啊。」老熊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微笑道。
我發動著車子道:「您來之前,秦公還跟我說過一句話,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是為人處世最基本的規則。」
「你今年多大?」老熊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我撥動方向盤,慢慢朝前推動:「給人介紹的時候,我都說自己不到三十,實際年齡二十四歲。」
「黃金歲數。」老熊瞳孔微微擴張,長吁一口氣道:「先去你的酒店吧,我聽說酒店停業整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