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4(1 / 2)

天官賜福 墨香銅臭 2445 字 2020-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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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跳下來之後, 用半月語道:「刻磨, 怎么回事?」

她一開口,聲音和謝憐想象的差距頗大。的確聽起來是冷冷的,但卻很小,仿佛是一個悶悶不樂的小孩在自言自語,並不是那種冷酷而有力的嗓音。若不是謝憐耳力還算不錯, 可能根本就聽不清。

刻磨道:「怎么回事?他們全死了!」

國師道:「怎么會全死了?」

刻磨道:「還不是因為你把他們都推了下來, 關在這個見鬼的地方!」

國師道:「誰在這里?還有一個人。」

其實, 此時坑底除了刻磨以外,應該是還有兩個「人」, 然而, 三郎沒有呼吸和心跳,那半月國師捕捉不到絲毫他存在的痕跡, 方才在上面也是混亂一片, 根本記不清誰掉下來了誰跑了,因此, 她以為只有謝憐一個。

刻磨道:「就是他們殺了我的士兵,你現在高興了嗎?終於全都死光了!」

國師那邊沉默一陣, 半晌,黑暗中忽然燃起一道火光, 映出一個掌心托著一團小小火焰的黑衣少女。

這少女看上去竟是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 一身朴素的黑道服,雙眼也是黑黑的,倒不是不漂亮, 只是一副很不快樂的樣子,額頭和嘴角都帶著瘀青,在火光下看得分明。

若不是提前確認了,任誰也想不到,半月國師,居然是這樣一個蒼白的少女。

那火焰還照亮了她的四周。她腳邊,全都是身穿鎧甲的半月士兵的屍體。

謝憐忍不住往旁邊看了一眼。

因為那國師托起的火焰非常小,並沒有照亮罪人坑底的全貌,他們依舊隱沒在黑暗之中,但借著那遠遠的一點火光,他能看到身旁一個紅衣身影。

不知是不是錯覺,三郎原先已經比他高了,可現在的他,似乎更高了一些。謝憐的目光緩緩向上移去,來到這少年的喉間,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往上,停留在形狀優美的下頜上。

那少年的上半張臉依舊隱沒在黑暗中,這下半張臉,也似乎和之前有著微妙不同。雖是俊美不減,但線條輪廓似乎更明晰了些。也許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這張臉微微一側,轉了過來,唇角淺淺一彎。

也許是太想看清、太想靠近了,不知不覺間,謝憐又朝他走近了一步。

這時,只聽遠處刻磨一聲大叫,想來是親眼見到這幅慘狀,大受刺激。謝憐忽然驚醒,回過頭去,見刻磨抱起了頭,而那國師聽他大叫,卻無喜無悲,只點頭道:「好。」

刻磨正在悲痛,聞言大怒:「好什么好?你是什么意思?!」

國師道:「好的意思是,我們終於都解脫了。」

她轉向黑暗中的謝憐,道:「是你們殺的嗎?」

謝憐道:「這是個意外。」

刻磨道:「睜眼說什么瞎話呢?!」

謝憐硬著頭皮道:「人生處處都是意外啊!」

國師看他一眼,看不出神態,又問:「你們是誰?」

這一句竟是十分標准的漢話,也非質問的口氣。謝憐道:「我是上天庭的一位神官,這位是……我的朋友。」

刻磨聽不懂,但能聽出他們不是在吵架,警惕地道:「你們在說什么?」

國師的目光緩緩掃過謝憐,在三郎身上留駐片刻,隨即收起,道:「從來沒有神官到這里來過。我以為你們早就不管這兒了。」

謝憐原本以為會與這半月國師斗上一場,誰知她竟是毫無斗志,略感意外。她又問道:「你們出不出去?」

謝憐道:「當然想出去。可這四周設了陣,沒法出去。」

那國師聽了,走到罪人坑的一面高牆前,伸手在牆面上干脆地拍了一掌,回過頭來,道:「我把陣法解開了,你們可以走了。」

「……」

這也太好說話了!

謝憐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正在此時,上方傳來一人的聲音,遠遠地道:「喂!下面有沒有人?沒人我走了!」

是扶搖的聲音。

謝憐似乎聽到身旁的三郎嘖了一聲,他立即抬頭,果然看到一個黑衣的人影在朝下望,他喊道:「扶搖!下面有人!我在下面!」

喊完,他還招了招手,扶搖在上面道:「怎么還真在下面?下面除了你還有什么?」

謝憐道:「這……下面除了我還有很多東西,要不然你自己看看吧。」

扶搖似乎也覺得聽他說不如自己看,於是「轟」的一聲,放了一團大火球,向下擲去。

霎時,整個罪人坑底被團火光照得亮如白晝,謝憐終於看清了,他站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四面八方包圍著他的,是堆成了高峰的屍山血海,無數半月士兵的屍體重重疊疊堆積著,黝黑的臉孔與手臂,雪亮的鎧甲,紫紅的血。而謝憐足下所立之處,是整個罪人坑底唯一一片沒有屍體的空地。

這些,全都是在三郎跳下來後,在黑暗之中,一瞬之間做的。

謝憐再次回過頭,去望身旁那少年。

方才在黑暗中,他隱約看到三郎似乎忽然更高了些,一些細微之處也有微妙的不同,然而,此刻,在明亮的火光之下,站在他身旁的還是原先那個俊美的少年,見他望來,微微一笑。

謝憐低頭去看他的手腕和靴子,果然也同原先一樣,並沒有綴著什么會發出叮叮輕響的事物。

這時,只聽一聲悶響,扶搖跳了下來。謝憐道:「你不是在照看那商隊的人嗎?」

扶搖剛下來,還不習慣坑底的血腥之氣,皺眉以手扇了扇空氣,淡聲道:「等了三個時辰也不見你們回來,想是出事了。我畫了個圈兒讓他們待著別處去,先過來看看。」

謝憐道:「畫個圈支撐不了多久的,你這么一走,他們難免疑心被丟下了,出圈亂跑如何是好?」

扶搖道:「人想找死,八匹馬也拉不住,不怎么辦。這兩個是怎么回事?都是誰和誰?」

他十分警惕地防備著坑底的另外兩人,但很快發現刻磨被打得渾身是傷,趴在地上動彈艱難,那半月國師則耷拉著腦袋悶聲不吭,面露意外之色。謝憐道:「這位是半月國的將軍,這位是半月國的國師,現在他們……」

話音未落,刻磨忽然一躍而起。他趴了這么久,終於蓄足了力氣,大喝一聲,站起身來,一掌打向半月國師。一個彪形大漢打一個小姑娘,這樣一幕,若在以往是不可能發生在謝憐面前的。但刻磨有著十分充足的去恨國師的理由,國師分明能躲也沒有躲,像個爛娃娃一般被他摔來摔去。刻磨怒道:「你的蠍尾蛇呢?來啊,讓它們咬死我!快,也給我個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