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極樂化土芳心再臨(2 / 2)

天官賜福 墨香銅臭 3539 字 2020-11-08

師青玄大喜,道:「千秋這次來得正好!」

這青年肩上扛著一柄重劍,劍刃足有成年男子一掌之寬,正是郎千秋。他那柄重劍金燦燦的,定睛細看,卻並非是一把黃金劍,只是因為劍身吸住了那些鋒利輕薄的金箔,如此密密麻麻地貼了一層,顯得這把巨劍仿佛是以黃金打造的。

郎千秋這一把重劍鍛造所用的鐵稀奇得很,取自磁山之心,有一奇能,能吸金屬。只要法器中蘊含的法力不超出一定界限,他握住劍柄,心念發動,便可將旁人的金屬法器盡數吸附,並且熔化吸收。果然,不多時,那一層金箔便被這把重劍盡數吸了進去,那層金色消失無蹤。見狀,花城哈哈笑了起來,收了金箔扇,隨手丟到後面,道:「天界神官居然這般窮酸沒眼界,見了黃金便不肯撒手?」

若這話是說謝憐,他只會假裝沒聽到。但他說的是郎千秋,他一個皇室貴族,一生視金錢財寶如糞土,聽敵人這般揶揄,即使明知是惡意激他也十分生氣,重劍舉起,便向花城劈去。花城彎刀在手,單手挽了幾個銀花,從容不迫地挺刀迎擊。

郎千秋這一劈,拼了十足的力道。他初生牛犢不怕虎,可謝憐卻早把雙方實力差距看得分明。他這一劍若是當真劈下去了,必死無疑!

縱使是不用劍的師青玄看不出具體差距,卻也肉跳心驚,喝道:「千秋,別硬接!!!」

可是,箭在弦上,千鈞一發,又如何能是一喝可止的?

誰知,就在一刀一劍即將相接時,一團耀眼至極的白光在兵器庫內爆炸開來。

那道白光極為龐大,幾乎籠罩了整個兵器庫,所有人的視線都短暫失靈了。所見者唯有一片炫目的白色。謝憐卻因早有准備,勉強能見,右手凝聚了所有從師青玄那里借來的法力,化為火焰,朝一個方向打了出去!

兵器庫的一處空角落登時雄雄燃燒了起來。緊接著,謝憐甩出若邪,將自己、師青玄、明儀、郎千秋、郎螢綁在一起,喝道:「風師大人,起風上行!」

師青玄雖然還睜不開眼,卻依言而行,扇子上抬,猛力一揮,一道龍卷狂風平地而起,終於將那一直搖搖欲墜的屋頂沖破!

若邪捆著一行五人,直直地飛上了天。在半空中,數人終於恢復了視力,師青玄見下方數丈處有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竟是那兵器庫起了火,他怕花城再追上來,反手就是一扇。這下可是真正的「煽風點火」了,那狂風帶得火勢瞬間大漲,火苗躥到了別的屋子,大半個極樂坊都燒成了紅通通的一片!

謝憐好容易才抓住了拼命搖扇的師青玄,道:「風師大人不要扇了!再扇要燒光了!」

師青玄被他一抓,道:「好好好不扇了不扇了,太子殿下你放開我!你手勁太大了!」

風師收了風,謝憐才放開他,向下望去。在這一片紅焰之中,謝憐還是看到了那個赤紅的身影。飛得太高,看不真切,但他直覺,此時此刻,花城就站在那里,正抬頭望他。

他沒有追上來,也沒有去撲滅火焰,只是站在那里,任熊熊烈火肆虐。

極樂坊外的鬼市大街上尖叫四起,群鬼躥逃。謝憐感到一陣呼吸困難,聲音都啞了,喃喃道:「我……只是想稍微起一點火,稍微拖一下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想起前不久,花城靠在那兵器庫的大門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要把這座兵器庫和里面所有的兵器都送給他,現在卻都落入一片火海。誠然許多法寶真金不怕火煉,但也有許多法寶天生有忌諱沾不得火光,如此一來,只怕要被燒成灰燼了。而且萬萬沒想到那火一下子便燒得這么猛,還燒到了整個極樂坊。

就算花城不認為這里是「家」,但那也是他的居所啊!

看他如此崩潰,師青玄也不好意思了,道:「呃……對不住了太子殿下!我也沒想太多,只想著快點跑了,這事兒是我不對,本來的確只有一點小火的……要是血雨探花下次找你賠他,你就推我頭上好了。放心,多少我都賠!怕什么都不怕沒錢!」

這哪里是賠不賠錢的問題,謝憐閉上了眼,說不出話來。而師青玄拍拍他肩,忽覺手頭濕濡一片,還有一陣異常刺鼻的血腥味,回頭一看,大驚失色:「太子殿下,你手怎么了!」

謝憐右手之上,竟然滿是鮮血。他整條手臂都被這血染透了,那一陣顫抖已經無法以「微微」冠之。但他雙手還是牢牢地扯著那道白綾,令眾人不至在狂風中被吹散。師青玄道:「你這是怎么回事?!」

謝憐回了一點神,勉強找回了鎮定,搖頭道:「沒事……一點小傷,上去就好。」

師青玄想起來了,道:「方才那白光是你?太子殿下,你把他們兩個分開了?」

謝憐道:「我畢竟是個用劍的。」

師青玄猜得不錯。方才,就在花城和郎千秋一刀一劍即將相接的前一刻,謝憐閃身上了前。

他從一旁的兵器架上隨手取了一把劍,探入這一刀一劍之間,一共出了兩招。

第一招,先將郎千秋重劍擊回,第二招,再將彎刀厄命擋下。

這兩招的力道,非但強,並且都控制在了一個極其微妙的程度,是以這一刀一劍雖然都被謝憐擋了下來,卻沒有反彈攻擊者本人。

因為,謝憐夾在中間,已用那一把劍,和他的一條手臂,將這兩道攻擊都盡數承受了。

郎千秋那把重劍倒也還好,花城的刀風,才是真正的勢不可擋。謝憐隨手抽出的那劍既然被花城收藏在兵器庫,自然也是一柄寶刃,所以兵刃相接,爆出了那陣巨大的白光。

這么兩招接下來,第一擊對郎千秋的重劍,謝憐這把劍被擊出了裂縫;第二擊對彎刀厄命,直接粉身碎骨了。

所有的動作都完成在電光石火之間,快到了眼不能見的地步。師青玄見了他這右手的慘狀,覺得這條手臂只怕是已經血肉模糊,道:「太子殿下你也……太生猛了,居然敢用單手接這兩下!」

花冠武神,一手仗劍,一手執花。他原先只記住執花了,卻忘記了,謝憐飛升,是因為仗劍。

再想想方才的千鈞一發,師青玄心有余悸道:「幸好太子殿下來了這么兩下,不然千秋可不知要給血雨探花斬成幾截了。」

奇怪的是,一旁的郎千秋雖然看上去完好無恙,卻是神色怔忡,似乎魂兒都飛了,師青玄道:「千秋?千秋?你怎么了?醒醒?怎么回事,眼睛被那光閃瞎了現在還沒恢復???」

一行人乘著這一陣風,終於飛上了仙京。連拖帶背,沖過飛升門,徑直奔向神武殿。郎螢不能入殿,被謝憐隨手安置在一旁的偏殿內。眼下無人在值,他便在通靈陣內喊道:「請問有哪位仙僚在!麻煩各位趕緊到神武殿來!事態緊急,這里有一位神官受傷了!」

他這邊喊著,那邊師青玄打個響指,總算換回了那身白道袍,揮手便是十萬功德散了出去,道:「是兩位神官!」

謝憐忙道:「風師大人不要激動,好好說話,不要散功德。大家聽到自然會來的。」

師青玄卻道:「不,太子殿下,你要知道,散功德比好好說話快一百倍!」

不多時,一個聲音遠遠地道:「誰受傷了?」

那聲音說「誰」時,還在遠處,說到最後一字,人卻已現身,正是風信。他進入殿來,望到謝憐,又望到郎千秋,神色一滯。謝憐道:「我無礙。地師大人恐怕受傷不輕。」

沉默片刻,風信道:「你右手怎么了?」

這時,又一個聲音道:「受傷又如何,上天庭這么多位神官,哪次出巡是不掛彩的。」

這聲音斯文已極,溫溫柔柔的,話語卻不怎么動聽,自然是慕情了。他邁入神武殿,也是先看謝憐,再看郎千秋。但他神色與風信截然不同,卻是微微一挑眉,有點兒像是要看好戲的樣子。見風信去看謝憐的手臂了,他俯身去查看明儀,道:「這位便是地師大人了?」

期間,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其他的神官。地師儀一貫神龍見首不見尾,在場數位差不多都是頭一回見他,免不了要一個勁兒地猛看。眾人皆是稀里糊塗,不知為何忽然召集他們來此,但領了風師的功德,少不得要過來看看。謝憐對風信道:「多謝。不過沒事,放著自己就會好的。」

風信也不多說了,道:「你自己注意。」

謝憐又低聲道了謝,一轉身,見郎千秋怔怔地望著這邊,問道:「泰華殿下,你怎么了?」

風信也覺察郎千秋神色不對勁,道:「泰華殿下是不是也有哪里受傷了?」

謝憐道:「應該沒有吧。我看看。」說著伸出一手,向郎千秋眉心探去。誰知,郎千秋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雖然郎千秋面上神色仍然有些猶疑,似是發現了一件事,又不能確定,但他眼里已有火焰在燃燒。謝憐感覺到一陣憤怒的顫抖從他的手臂傳到了自己的手臂。

這下,四周的神官們都覺察情況異常了,低聲交頭接耳起來。師青玄和慕情都站起了身,風信道:「泰華殿下,你這是做什么?」

郎千秋終於開口了。他只說了兩個字,卻聽得謝憐一顆心直沉到底。

他咬牙道:「……國師?」

謝憐瞳孔微微收縮。

圍觀的神官們有的懵里懵懂,四下悄聲問「什么國師?國師是誰?」有的心思細密,立即理了出來。

郎千秋是永安國的太子,與他同代的永安國國師,便是妖道雙師中的另一位,芳心國師,沒有人知道這人是什么身份什么來歷。而此刻,郎千秋抓著謝憐,喊他「國師」,這豈非是在說……謝憐便是那位禍國妖道——芳心國師?!

可是,謝憐乃是仙樂國的太子,仙樂國便是被永安國所滅,他又怎么會去做永安國的國師?

泰華殿下在上天庭中是出了名的開朗和樂,一貫沒有心機,也從不為難人,更從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色,似悲似憤,似仇似恨。

郎千秋死死抓著謝憐,胸口急劇起伏,勉強才道:「你……我分明親手殺的你,親手封你入棺,你……國師,你真是神通廣大啊!」

不得了了,今天怕是要發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