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2(1 / 2)

天官賜福 墨香銅臭 3303 字 2020-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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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而易見的不對。因為那第一個沖上神武大街的人面疫患者就是個體格強健的壯漢, 未免站不住腳。

那幾個患了人面疫的士兵和其他士兵相比, 究竟是哪里不同,謝憐想過很多種可能,也驗證過很多種。論方方面面,他們和別人都沒有太明顯的區別之處。所有的受染者中,樣貌, 體格, 甚至身份, 性格,均是五花八門, 總結不出一個固定規律。莫非, 誰染誰不染,真的只是運氣問題?

謝憐自語道:「到底士兵們是做過了什么, 才能抵御人面疫的傳播呢?換句話說, 究竟有什么事,是平民做得少, 士兵做得多的……」

說到這里,他忽然雙目睜大, 臉色刷的白了。聽他語音戛然而止,風信道:「怎么了殿下?你想到什么了?」

謝憐的確是想到什么了。他想到了一個合理的推測, 同時, 也是一個可怕的推測。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脫口道:「不會的!不不,應該不是這樣的, 沒可能有這種事。」

風信和慕情也一下子站了起來,道:「什么事?」

謝憐捂著額頭,來回走了幾步,舉手道:「你們等等,我,有個很荒謬的猜測。應該不是真的,但我需要試驗一下。」

慕情道:「到底什么猜測?你要怎么試驗?要我給你找個人過來試試嗎?」

謝憐立即否決:「不行,不能找活人來試,萬一我猜錯了怎么辦?」倒不如說,他心內是希望自己猜錯了,大錯特錯才好。慕情皺眉道:「殿下,你如果想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你就必須要用一個活人來試。這是最好的辦法,你在這發愁也沒用。」

風信也皺眉:「你沒看他煩著嗎,這當口就別說這種話了。」

慕情轉頭道:「奇了,我說什么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到這一步了,再猶豫糾結,有什么用?」

風信反感道:「在你這兒什么都要用有沒有用來衡量嗎?那是活人,猶豫都不猶豫一下,你是不是也太冷靜了。」

慕情道:「冷靜?你莫不是想說我冷血吧。」

謝憐也沒了往日在二人中溫和調解的耐心,道:「你們兩個,一句話就能爭起來,成何體統!給我在這兒站一炷香,一炷香內誰都不許動。老規矩。」

「……」

「……」

一聽到「老規矩」三字,風信和慕情都是微微變色。謝憐擺手道:「天官賜福。開始。」

半晌,風信咬牙道:「……福星高照。」

慕情也咬牙道:「……照本宣科。」

風信艱難地道:「科……科……」

他尚在苦苦思索該怎么接,謝憐轉身便進入不幽林,尋那三個患病士兵問話去了。

所謂的老規矩,是謝憐想出的一個轉移他們注意力的辦法。風信和慕情有事沒事便要刺對方幾句,起點不大不小的口角,一開始,謝憐會讓他們默立一炷香,不許和對方說話,直到冷靜下來,但收效甚微,於是後來,謝憐決定改成讓他們成語接龍,有勝負之爭,如此,他們腦子里就沒有空閑去糾結剛才吵的架,而是要絞盡腦汁去接龍、想方設法去贏下對方了。發現這個好辦法之後,謝憐覺得世界和平了不少,甚為滿意。眼下要他們再按老規矩來一遍,也算是勉強讓大家都輕松一下。

然而,這輕松並未持續多久,一炷香後,謝憐回來了。他面色極為不好,吩咐道:「給我把和患病的那幾個士兵同吃同住的同營士兵都召集起來,我有話要問他們。」

那兩人已經各自卡了好幾次,各有勝負,終於不用再接龍,都是松了一口氣。慕情道:「也行。不過這樣迂回地求證,未必可保證結果完全准確。」

風信轉身要去執行他的指令了,謝憐又道:「等等!已經深夜了,現在去問動作太大,也不能一次召集多人,引人注意。我要問的話不能走漏一點兒風聲,這樣瞞不住人。」

風信回頭道:「那要怎么辦?一個一個帶過去你那里私底下問?」

謝憐道:「也只能這樣了。明天先把跟那幾人走得近的士兵一個一個單獨帶到我屋子里去,不能讓他們知曉彼此都被問過,你記得命令他們絕對不許告訴別人。否則……」

他吸了一口氣,嘆道:「算了,你還是威脅吧,就說若是傳出去了,格殺勿論。越狠越好。」

慕情道:「一個一個地問,那得問到什么時候?」

謝憐道:「不管問到什么時候也要問,多問一個多確定一分。這件事……我非弄個清楚不可,絕不能有半分差錯。」

於是,第二日,謝憐坐在城樓上臨時給他劃出的一間屋子里,親自問了三百多名士兵。

面對他提出的問題,這三百多人都給出了相同的答案。每問一個,謝憐的臉色就沉下去一分。完事之後,風信和慕情走進屋去,見謝憐坐在桌邊,一手扶額,不說話,許久才緩緩地道:「你們守住城門,我去一趟太蒼山。」

風信遲疑道:「殿下,你問出什么來了嗎?究竟是詛咒還是……?」

謝憐一點頭,道:「問出來了,是詛咒。」

慕情肅然道:「確信了?」

謝憐道:「確信無疑了。我也知道,什么樣的人才會被傳染,什么樣的人才不會了。」

雖是這么說著,然而,他臉上並沒有半分終於揭開謎底的欣喜,風信和慕情便覺事情沒那么簡單。可謝憐既不主動說,他們作為下屬自然也不好多問,兩顆心也沉了下去。

太蒼山,皇極觀,最高峰,神武殿。國師在煙雲裊裊中敬香,謝憐邁入殿中,開門見山道:「國師,我要見帝君。」

國師敬完了香,回頭道:「殿下,天界的大門,已經不對你打開了。」

謝憐道:「我知。但眼下,我已查明,仙樂國正在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詛咒惡潮的侵襲,這不是天災,是非人之物在其中搗鬼,請您祝我一臂之力,請來帝君降靈附體,將這個消息直接告知於他。也許他會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源頭是什么東西,也許能找到轉機。」

自從他回到人間後,一共來神武殿通報過三次。然而前兩次都意不在求助,只是慣例走個過場罷了,只有這一次,是真心想要尋求幫助。國師坐在椅子上,道:「不是我不想助你,殿下,只是,沒這個必要了。即便我助你一臂之力了,帝君降靈,附於我體,你和他對話,得到的答案,也只會令你失望罷了。」

謝憐微微色變,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那戴哭笑面具的白衣人是什么東西,您知道嗎?」

國師道:「殿下,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一句話嗎?這天底下的氣運,好壞,都是有定數的。」

謝憐一怔,當即不語。國師又道:「本來,許多永安人已經要死了,你運水降雨,給他們緩過一口氣,但又不能徹底救他們出大旱,安置他們的未來,所以現在,他們在背子坡的永安軍里,要給自己掙一個未來。

「本來,皇城這邊已經陷入頹勢了,你卻親身下凡,以一己之力,瞬間扭轉這一局面,給皇城緩了一口氣。但是,你又沒有決絕地把永安叛軍叛民盡數殺滅,斬草除根,反而允許他們存活到今天,像一群蟑螂一樣越打越強。」

國師奇怪地道:「殿下,我能問問,你這是在干什么嗎?難不成,你還在等著雙方悔悟,改過自新,和好重歸一國嗎?」

謝憐心中莫名生出一陣羞慚之意。然而,很快又變成迷惑,心想:「真是奇怪。無論我救人、護人,都是因為那些人是無辜平民,罪不至死。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分明都是我認真想過、掙扎過後做出的選擇,為何在別人口中說起,聽來卻這么可笑?為什么聽起來,我仿佛一件事都沒有做成,這么的……失敗?」

腦海中剛冒出這個詞,立即被他濃墨劃去。國師又道:「你以天神之體,干預人間之事。仙樂國的定數,被你攪得天翻地覆,亂七八糟。為了取得平衡,自然會生出另外一些東西,把被你打偏的軌道帶回去。我不知道那個東西到底什么,但是,我可以確定,它是為你而生的。」

「……」

謝憐身形晃了晃。國師繼續道:「我也可以確定,神武大帝見了你,也一定會告訴你同樣的話,因為,這就是他為什么當初不讓你下來的原因。但我覺得,就算那時他跟你說了,你多半還是會下來的。十幾歲的人就是這樣,不聽勸,不摔跤,就不相信自己不會走路。」

謝憐不可置信地道:「您的意思是,這人面疫的起因,竟然是我嗎?所以按照所謂定數論,那個不哭不笑的東西干什么,都是我活該嗎?所以,上天庭根本不會管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