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騎黑牛飛蹄登銅爐(2 / 2)

天官賜福 墨香銅臭 2007 字 2020-11-08

花城神色凝重,道:「你又聽懂它們在說什么了嗎?」

謝憐點了點頭。花城伸手捂住了他的雙耳,道:「別聽了。它們不是對你說的。」

謝憐的頭皮仍是麻的,勉強道:「我知道。」

成千上萬只食屍鼠猶如黑色的潮水一般,向著中心一牛四人蔓延過來。這里是王都,人口比前一座地下城更密集,死者也就更多,老鼠們的存糧也就越豐盛,於是,它們數量和個頭也就越可觀。眼看著即將被重重疊疊包圍起來。裴茗神色嚴肅起來,身上罩了一層淡淡的護體靈光,道:「你們先走,我引開……」

誰知,他還沒說完,就見海量食屍鼠都尖叫著朝他沖來,錯開了他,向後方奔騰而去。回頭一看,它們居然是追著雨師去的!

不知何時,雨師已經重新跨上了黑牛,往反方向奔去。那牛已經奔出了數丈,沒有太快、快到食屍鼠們跟不上,也沒有太慢、慢到被食屍鼠包圍啃成骨架,而是保持在一個剛好能引著它們、被它們追在後面的速度。雨師遠遠地道:「諸位請先走吧,我引開它們即可。」

雨師一邊騎牛而行,一邊沿路大把大把灑下雪白的米。老鼠畢竟天性|愛食大米,都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這般雪白肥美的糧食了,蜂擁而上。這本是裴茗要做的事,卻給雨師搶了先,弄得他沒事可做,他神色可謂極為微妙。花城則松了手,道:「哥哥,走吧。」

謝憐一聽到那些食屍鼠的聲音就頭疼,聽不到便松了口氣,點了點頭。裴茗卻轉頭道:「且慢。你們就這么走了?」

花城挑眉道:「不然呢?」

裴茗皺眉:「雨師那邊怎么辦?她應付不來吧,就這么跑了,不是亂來嗎?」

謝憐奇怪地道:「裴將軍為何覺得雨師大人應付不來?看那情形,雨師大人分明游刃有余啊。」

裴茗卻仿佛不大痛快,最終,還是道:「不行的吧?這里又不是沒武神,沒有讓女神官上的道理。太子殿下你們先走,之後趕得上我們就神殿匯合。」說完便自己追了上去。謝憐在後面喊了幾聲,花城則道:「走吧哥哥。不用管,就是受不了被女人保護了,一定得找回場子。」

抓緊時間,二人穿過王城和無數石化人的空殼,朝那座大山奔去。半個時辰後,終於踏上了這座銅爐。

這座山之所以遠看仿佛染血,是因為山上大片樹林都是紅色的。分明非楓,卻赤紅如楓,鮮血般的顏色。謝憐還隱隱嗅到了血腥之氣,恐怕滋養它們的土地里,少不了怨氣和人血。

這第四座烏庸神殿,建在銅爐的半山腰一塊稍稍突出岩石上,因此躲過了被岩漿吞噬的厄運,是四座神殿里最大的一座,也是相對而言保存最完好的一座。殿中還有許多姿態各異的石化人,當是殿中侍者。二人直奔大殿,一進去,牆壁上果然有壁畫。然而,花城看了一眼,便道:「看來有人趕在我們前面了。」

大殿內,只有一幅壁畫,另外的兩面牆壁牆體完好,但牆壁面上已經被砸了個稀爛。

這種情形還是頭一遭,謝憐微微愕然,道:「是誰動的手?」

他們連壁畫是誰畫的都沒解開,又多了個壁畫是誰砸的未解之謎了。但既然砸都砸了,還是先看壁畫。只掃了一眼,還沒細看,謝憐背上的寒毛便瞬間全部倒豎了起來。

這是什么東西!

這幅壁畫和前三座神殿的,全都天差地別。畫面上只有一個人,然而用色黑暗,線條和人臉都扭曲無比,根本看不出來這個人長什么樣,只能看出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平民。

這還不算什么。讓謝憐毛骨悚然的是,這個人的表情仿佛極度痛苦,在瘋狂之中,撕爛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身軀。

而他的身上,居然長著三張臉,每一張和他自己的臉一樣扭曲!

人面疫!

巨大的沖擊之下,謝憐滿眼都被那壁畫的黑色侵|占了。他喃喃道:「簡直……一模一樣……」

烏庸國的國民也遭遇了人面疫!

為何烏庸太子這個兩千多年存在的人的經歷,和他擁有如此恐怖的相似程度?

見勢不好,花城穩住他道:「殿下,先別看了。」

但那扭曲的畫面給人的沖擊力太大了,人面疫在謝憐心中留下的陰影又太重,他有點著了魔一般,盯著不放。於是,花城干脆一把將謝憐拉了過來,按進懷里,口氣強勢卻不失柔和地道:「好了!殿下,聽我說。聽我的。」

頓了頓,他沉聲道:「看著,前幾幅壁畫都是按時間順序發展,有前因後果的,上一幅還是烏庸太子建了一座通天橋,下一幅一定是緊接其後的。但是這幅壁畫根本接不上上一幅,是嗎。」

謝憐反應過來也很快,道:「……是的,中間一定有遺漏。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把另外兩幅壁畫給毀了。」

花城道:「既然這個人把另外兩幅壁畫給毀了,那他為何不把這一幅也毀了?為什么要留下它?」

謝憐道:「兩種可能。第一,他覺得,留下這一幅也無關緊要,可留可不留,不怕被我看到。」

花城道:「第二種呢?」

謝憐緩緩地道:「第二,這個人,把三幅壁畫都毀掉了。留下來的這一幅,其實是假的,是他後來才畫上去的!」

花城道:「很對。不妨再想大膽些,也許一路上所有壁畫都是謊話,也說不定。我們已經很接近謎底了,在那之前,別自己想太多,好嗎?」

埋在他懷里許久,謝憐終於把那恐怖的畫面從腦子里挖掉了,這才注意到兩人姿勢,連忙准備把自己從花城懷里拔|出|來,道:「……不好意思啊三郎,那個我……」

花城卻不讓他脫離,而是把他摟得更緊了,微笑道:「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不過……」

他低下頭,道:「其實還有第三種可能。」

謝憐的下半張臉埋在他肩膀上,花城的聲音就在他耳邊,壓得極低極低,除了他,沒人能再聽清。

他微微屏息,聽到花城沉聲道:「第三種可能是,這個人不是不想毀掉所有壁畫,但是,他來不及。他剛毀掉另外兩幅,我們就到了。而現在,他就藏在這座大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