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憐任他拎著自己的衣領狂搖,面無表情,無比麻木。
罵吧,罵吧。無所謂了,隨便罵吧。
反正過不了多久就要全部消失了。
馬上就要日落了。
那人抓著木無反應的謝憐非要他賠錢,不賠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還不解氣,推推搡搡半天才撿起地上自己的斗笠戴了,罵罵咧咧地往前走了。謝憐被他「咚」的一下扔回坑里,漸漸地,聽到了比雨聲更大的嘈雜之聲。
那是成千上萬被封在黑劍之中的亡靈們的尖叫。
隨著落日一點一點西沉,它們在謝憐腦海中發瘋了一般地狂號,為即將到來的自由和復仇歡呼。
謝憐舉起一手,捂住了臉。
正當他顫著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抓住地上那把黑劍時,忽然,他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雨好像停了。
不對。
不是雨停了,是有個東西,罩在了他頭上,幫他擋去了大雨!
謝憐猛地睜眼抬頭,只見面前蹲著一個人,把自己頭上那只斗笠扣在了他頭上。
……居然是剛才對他破口大罵的那個人!
他瞪對方,對方也瞪他,道:「你這樣看著我干什么?怎么,罵你兩句還真要死要活了?」說著吐了口唾沫,道,「一臉哭喪相的晦氣不晦氣啊?」
「……」
那人方才凶相畢露,此刻似乎回想起來有些心虛,嘀咕幾句,又為自己辯解道:「行了行了,剛才算我的不是。但我罵你也是你該罵,誰讓你犯病?再說了,誰還沒被罵過?」
謝憐雙目圓睜,說不出話來。
那人又不耐煩地道:「好好好好,算我倒霉,米也不要你賠了。你還躺在這里干什么?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個小孩,等你爹媽來拉你不成?起來起來起來起來。」
他一邊催促,連拉帶拽,把謝憐拉了起來,用力在他背後拍了兩巴掌,道:「站起來,趕緊回家去吧!」
謝憐就這樣被拉出了這個人形坑,被那兩巴掌拍得差點撲到地上,一愣一愣的。等他回過神來時,那人早已經走了。
只剩那只草編的斗笠還在他頭上,提醒著他,方才他被人拉出來了,不是幻覺。
不知過了多久,白無相又出現在了他身後。
這一次,他沒笑了,語氣也沒那么悠然自得了,反倒像是隱隱有些不快和不安,道:「你在干什么?」
雨還嘩嘩地下著,而謝憐頭上戴了一頂別人給的斗笠,雖然身上早就濕透了,但好歹頭臉已經淋不到了。
可是,他的臉頰依然濕透了。
見謝憐沒有答他的話,白無相又沉聲道:「就要日落了,拿起你的劍,否則,你知道會發生什么。」
謝憐頭也沒回,輕聲道:「我去你媽的。」
白無相語氣帶上了一絲寒意,道:「你說什么?」
謝憐轉向他,平靜地道:「你沒聽清嗎?那我就再說一次。」
突然,他猛地飛起一腳,雷霆一踹、踹得白無相向後飛出數丈!
一腳落地,謝憐一手捂傷口,一手指白無相飛出的方向,用他最大的聲音,竭盡全力地罵道:「我去你媽的!!!你以為你是誰,敢這樣跟我說話?!我可是太子殿下!!!」
在他臉上,兩行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一個人。只要一個人。
真的,只要一個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