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太子殿下的奇妙記憶漂流 2(2 / 2)

天官賜福 墨香銅臭 2882 字 2020-11-08

三郎果然放開了他的手臂,但也就是意思一下,又改抓他的肩膀,道:「你怎樣了?哪里疼嗎?」

他語氣十分關切,不似作偽,所謂伸手不打笑面人,謝憐本該承情的,但一想到是哪里疼、為什么疼,就又羞又惱,一整天的郁悶都翻涌上來了,一把打掉他的手,自己一骨碌爬起來,道:「……我沒有哪里疼,一點都不疼!」丟下一句轉身就跑,誰知,又被身後那男子捉住手腕,掙也掙不開,謝憐忍無可忍,猛地轉身,怒目圓睜,卻見那三郎凝視著他,輕聲嘆道:「哎,這位道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不要生我的氣了。這樣,我再帶你去喝一杯,向你賠罪吧。」

不知怎的,謝憐一看到這人的臉,一顆心就動盪不安,他很不習慣這種感覺,只想快點逃跑,道:「我才不要你帶,我從來不喝酒的!你快放開我。」

三郎道:「好好好,不喝酒。那我帶你去吃飯?餓了吧。」

謝憐氣壞了。這人跟他說話什么語氣?簡直把他當小孩子哄,他還從沒受過這種羞辱呢,道:「我也不要你帶我吃飯。我不餓。你放尊重一點!」

尷尬的是,話音剛落,他腹中便發出了弱弱的抗議聲。

謝憐身形一僵,更生氣了,臉都氣紅了,說話也磕磕巴巴起來:「你……你……你這個人,為何要纏著我?不要再纏著我了!」

三郎卻緊緊盯著他,道:「道長,難道你還沒發現?」

見他忽然神情嚴肅,謝憐道:「發現什么?」

三郎道:「你身上,有邪物啊。」

謝憐一怔。忽然,手腕一松,那段纏腕的綳帶一條白蛇一般滑了下來,在他面前高高揚起,隨即,迎面朝他撲來!

不過,它還沒撲上去,已被那紅衣男子一把捉住,道:「你看。」

「……」

那段白綾仿佛一條被他掐住了七寸的毒蛇,扭動不止,令人頭皮發麻。

他身上居然藏著這樣一個怪物!

謝憐這才明白了。

他眨了眨眼,道:「原來……你接近我,是因為發現了我身上藏著這個邪物?」

三郎臉色越發肅然正經,道:「嗯。這東西好生奇怪,所以我便稍稍留意了下,還好它沒有傷到你。」

真相大白了。謝憐想到他之前對這位公子委實不太客氣,又是甩臉又是甩手的,現在水落石出,原來人家是好心才接近他的,十分不好意思,對他認真一禮,道:「多謝閣下。之前是我誤會了。」

他腰還沒彎下去三郎便扶住了他,道:「哪里,哪里。舉手之勞罷了。」

抬起頭,謝憐微微困惑。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紅衣男子雖看似一本正經,眼角眉梢卻都是笑意。料想是自己亂七八糟的狼狽之態都被對方盡收眼底了,又有些難為情。

說來也奇怪,在同齡人中,謝憐已經算是很穩重的了,誰知一看到這男子便沒法鎮定,教他好生不安。三郎卻似乎沒注意到這些,道:「既然解決了,那,我就走了。道長,後會有期?」

謝憐下意識道:「嗯,後會有期。」

三郎擺擺手,轉身走了。情不自禁的,謝憐居然也跟著他走了幾步。

可能因為實在不知道該往哪里走,也可能稀里糊塗了。三郎一回頭,謝憐一驚,這才清醒,趕緊停下,假裝看向別處。然而,已經遲了。

那邊傳來幾聲輕笑,謝憐窘得耳垂都紅了。

硬著頭皮望過去,三郎抱著手臂笑道:「我看還是別等後會了,我覺得現在就是有期之時。如何?道長現在願意跟我一起去喝一杯了吧?」

·

還是原先那座華麗的酒樓。

這位剛剛才結識的紅衣男子十分大方,上來就把酒樓里最好的酒菜點滿一桌,居然不比皇宮御膳遜色,並且許多做法都十分新奇,謝憐從未見過。飢腸轆轆的他吃著吃著,才發現三郎一直在對面一手支腮,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那眼神,仿佛在把他當下飯的菜。

「……」

謝憐被這種目光盯得再次如坐針氈,確信自己方才沒有因為飢餓食相失態,這才放下筷子,輕咳一聲,道:「……見笑了。」

三郎道:「嗯?這有什么見笑的?不要在意我。請,請。繼續。」

然後他拿出兩人剛才搶了一陣的那個饅頭,面不改色地吃了起來。見狀,謝憐越發窘了。

他正襟危坐,看了看那條白綾,決意談正事了,道:「這邪物到底為何會藏在我身上?我居然完全沒發覺它的存在,簡直就像是……」簡直就像是已經在他身上揣了許久,揣習慣了。

那白綾不斷搖頭擺尾向他游來,若不是被三郎牢牢定住,只怕早就把他纏成粽子了。看上去倒像是……挺喜歡他的。

三郎用一根筷子壓死了它不讓它向謝憐撲去,微笑道:「看來這邪物習慣非常不好呢,須得好好教訓一番。」

謝憐道:「比起教訓,還是先查清它的來歷吧。」

二人天南地北說了一陣。謝憐從小長在仙樂皇宮,後來修行於皇極觀,從未見過談吐如此有趣、見聞如此豐富之人,聽三郎說話聽得雙目發亮,展顏不止,差點什么煩心事都拋之腦後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想起眼下正處於一個詭異的漩渦之中,正色道:「三郎,能向你打聽一個人嗎?」

三郎把那白綾扔到地上,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讓它軟趴趴地跳不起來,道:「誰。」

謝憐道:「是這樣的。我在找一個人,名字叫做花城。」

聽到這個名字,三郎挑了挑眉。

他道:「嗯。我能問問,你找這個人,是想做什么嗎?」

謝憐誠懇地道:「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聽三郎語氣,他猜他一定知道花城是誰,又道:「也許你會覺得我在瞞你,不過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找他能干什么。今天一醒來,我就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很古怪的境地。」

他一口氣說了來龍去脈,只略去了那些羞於啟齒的事。最後,謝憐道:「所以我想,此人應當十分重要。如果三郎你知道他是誰,方便告訴么?」

三郎笑道:「啊,沒什么不方便的。道長你我一見如故,我自然是要幫你的。花城此人么……」

謝憐聚精會神地聽著,道:「如何?」

三郎道:「是個狂人。」

謝憐道:「如何狂?」

三郎斟了一杯酒,執於手中,道:「他是個信徒。」

「誰的信徒?」

「仙樂太子的。」

「咳咳咳——」

謝憐趕緊把一口茶咽了下去,才咳了出來,道:「等等、等等。我——我國仙樂太子謝憐,還沒成神呢,哪來的信徒?」

三郎無所謂地道:「遲早會成神的嘛。況且神么,就那么回事,你說是神就是神,你說不是就不是。他覺得是,那就是了。」

謝憐啼笑皆非,道:「這也太隨便了!」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他真的那么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會成神嗎?」

三郎緩緩地道:「不是相信。」

隨即莞爾:「是堅信。」

謝憐也隨之莞爾,心道:「那我可絕不會辜負此人期待的。」

他也抱起了手臂,道:「所以,在哪兒才能見到這位花城呢?」

三郎道:「道長,你真想去見他嗎?」

謝憐道:「是啊。」

三郎似乎不太贊同他這個想法,道:「花城這個人可是非常壞的。」

謝憐微微蹙眉,道:「非常壞?哪里壞?」

他可不大願意相信,一個堅信他會成神的信徒是個壞人。三郎道:「這個嘛……」

正在此時,謝憐注意到了一樣東西。

此前他一直小心翼翼,沒怎么直視三郎。現在兩人相處了一陣子,有些熟了,他才稍稍放松,放任了視線。

三郎的一只手一直擱在欄邊,手指不輕不重地敲打著欄桿。五指修長,第三指上,系著一道細細的紅線,仿佛明艷的緣結。

謝憐立即想起了茶樓上,那歌女唱歌時,他腦海中閃過的凌亂畫面:紗帳之下,兩只手,十指緊緊相扣。

覆在上方的那一只手上,就系著這樣一道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