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回答，「已經是晚上六點了……阿倫叔已經給您准備了晚餐。」

季凌天輕點了下頭，「你下午說……她住在隔壁？」

「是的，夫人租住的房子和我們是隔壁。」

「辜御臣也跟她住在一起？」

「恐怕……是的。」手下不敢不說實話，「阿倫叔剛跟我說，夫人的辜御臣此刻也正在用餐。」

……

幾棵高聳的椰樹下，秦梓歆和辜御臣正在用餐。

椰樹上掛著一只復古的歐式燈，不是很明亮的燈光，將秦梓歆和辜御臣用餐的位置照得有幾分的迷離。

這種迷離雖然不是刻意營造，卻有著在歐式古典餐廳里用餐的美好氛圍。

季凌天站在椰樹之後，始終沒有抬步向前。

他們的距離不過幾米遠的位置，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著她，她卻看不到他。

她和辜御臣帶著幾分享受品嘗著島上的食物，彼此的臉上盡是滿足。

手下一直偷看著季凌天的表情，不時在心底嘆息，卻又不敢出聲勸說自己的老板在老板娘面前現身。

隔著不遠的距離，辜御臣和她的對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辜御臣倏地停下用餐的動作，含笑著，深深地望著她。

她好幾秒後才注意到辜御臣的目光，絕美的臉龐抬起，跟著他笑，「干嘛這樣看著我？」

「我只是……只是很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時刻。」

她嘴角的笑容擴深，「我還沒死的……你就一副悲哀的感覺，這會讓我消極的。」

辜御臣急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想要珍惜。」

辜御臣眼底的誠摯，沒有摻雜半點的虛情假意，他對秦梓歆，是那樣的關心和緊張。

秦梓歆動了動嘴角輕笑，假裝聽不懂他話底的深情，低下頭繼續用餐。

「對不起，我是不是又讓我們之間尷尬了。」

秦梓歆切著食物，搖搖頭，「遇上你是我的幸運。」

辜御臣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認真地道，「梓歆，我會一直留在這里照顧你……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秦梓歆輕嘆了一聲，抬起眼眸歉意地看向辜御臣，「其實一直都想跟你說聲抱歉……在倫敦的時候，我沒有親自跟你打一聲招呼就走，讓你替我擔心了。」

「我能理解你當時的作為……」

秦梓歆用力搖了一下頭，「對不起，其實我當時根本就沒有想過跟你去英國治療，我只是想讓你幫我離開y市。」

辜御臣深望著秦梓歆，「我知道。」

秦梓歆歉疚地低下頭，「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我很抱歉。」

「我卻慶幸關總找到了你，否則，即便是我也無法找到那么好的醫療團隊替你治療。」

「我也很感激他……他很好，很配我妹妹。」

「梓歆，我希望能在這里一直照顧你，不管你的身體是否能康復，我都願意在這里一直陪著你。」

「御臣，不要了，你的事業才剛剛到達最理想的境地，我不希望你將你的時間浪費在這里……島上的居民很熱情，我在這里會過得很好的，你不用擔心。」

「對於我來說，除了你，沒有什么更重要。」

「你很傻。你根本就不該來這里的……」

「我不傻……十多年前我放棄了對你的感情，而將你交給季凌天，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錯的決定，我不會再讓你吃半點的苦，我要你接下來的日子都在開心和快樂中度過。」

秦梓歆抬起目光悠遠地看著遠處的大海，「那是我的決定，所以後果，唯有我自己來承擔。」

「你知道我在倫敦的時候跟季凌天打了一架嗎？」

秦梓歆緩緩看向辜御臣。

辜御臣緩聲道，「他來找你，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像他這樣的男人，剛愎自用、狂妄自大，永遠都不會去體諒人，也不會接受別人的好意，他根本就不配擁有你。」

「每個人都有兩面性，我知道他真是的性格不是這樣的。」

「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替他說話？」提起季凌天就讓辜御臣憤怒不已。

秦梓歆很是平靜地搖了下頭，「我不會因為我跟季凌天的關系而不從客觀的角度去看他……他只是被太多的事情改變了他原有的性格，他也曾經是個很好的人。」

「所以，你還在意他？」

秦梓歆如實道，「現在提起他，我更多的想法是希望他能過一段比從前好的日子，因為他這輩子也沒有開心過幾回，上天也應該對他公平一點。」

「你為什么不跟上天求它對你公平一點？」

「嗯？」

「你愛了他這么多年，到頭來，他又給了你什么？如果不是他，你的身體甚至不會轉變成這樣。」辜御臣忿忿不平道。

秦梓歆平靜地斂下眼簾，一聲輕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他沒有逼過我，而且，這些年我都很清楚我和他不會有結局，所以，我沒有理由去怪責他。」

「如果……如果你的身體能夠康復，你還會回到他身邊嗎？」

「為什么會這樣問？」

「因為種種跡象都顯現他是個後知後覺的男人，他為了你在全球六十幾個國家登報找你，為了你，親自跑來了倫敦，甚至為了你，差點拆了宣布你『死訊』的那家醫院……我不想隱瞞你，盡管我不願意承認，可是，我認為他是在乎你的。」

秦梓歆沉痛地嘆了一聲，「可惜我的心力已經耗盡了，就像我的身體康復了，我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樣愛著他……因為沒有他的日子，才是我現在最想過的日子，我終於不用再像過去一樣每天都想著該如何彌補我對他的虧欠，也不用再面對他的冷言厲色和所有種種的傷害。」

「即使他現在站在你的面前，你也無動於衷。」

「我不會無動於衷，無論怎樣，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我仍可以跟他做普通的朋友，但是，除此之外，我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

秦梓歆的話，那樣清晰地傳進季凌天的耳中。

季凌天深邃的眸子逐漸黯淡……

季凌天的手下亦聽見了老板娘和「新男友」的對話，他忍不住一直偷看老板的臉色，奈何他的老板總能將心事掩藏在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容之下。

「季總……」手下禁不住再次問，「要不要走到夫人面前說清楚……也許，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

季凌天轉過了身，一抹不易覺察的失落和痛楚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逝.

手下急急地追上季凌天，「季總，既然來了，就跟夫人見一面吧……」

季凌天的步伐倏然停住，「你覺得她願意見到我？」

手下被季凌天這樣一問，有些懵了，「這……」

季凌天已經從手下那猶豫的面孔里找到答案。

手下忙補充一句，「我只是覺得好不容易才找到夫人，就算夫人不想見您，你也該跟夫人見一面……」

季凌天看著手下，良久以後吐出，「她已經不需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