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母女兩正在聊天。
「媽咪,阿姨就快生小妹妹了,我們什么時候去紐約啊?」
秦梓歆回答,「你爹地現在腿腳不方便,我們只能等阿姨快生的時候再去了……」
「哦。」
秦梓歆通過後視鏡看了女兒一眼,微笑著問,「寶貝女兒怎么突然想去紐約啊?」
「很久沒有看見關叔叔和阿姨,我好想他們,但我最想的是禹安。」
「等你阿姨生的時候呢,你差不多也要放暑假了,到那時候媽咪再帶你去吧!」
「嗯。」
秦梓歆恬淡地笑。
十分鍾後,車子停在了學校門前,秦梓歆伸手跟女兒揮別。
直到看著女兒走進學校,秦梓歆這才淺笑離去。
誰也沒有想到,在秦梓歆扶上車門把准備上車的時候,她的心頭倏然傳來了一陣犀利的痛楚。
秦梓歆緊緊抓住了胸口,幾乎因為心臟的疼痛而暈眩癱倒,幸好她及時扶住了車子,在一番深呼吸的調整後,她用無力地手拉開車門把手,而後靠坐在了真皮座椅上。
閉著眼,她撫著胸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好半晌心臟處的疼痛才慢慢減弱……
上一次還只是很輕微的疼痛,沒有想到這一次卻是令人窒息的痛……
這種感覺又恢復到了沒做手術以前……
她慢慢地睜開眼,呆滯地望著前方。
死亡對於她來說並不可怕,過去還曾經覺得死亡是一種解脫,可是這一刻,當她真正感覺到死神來臨的時候,她竟充滿著不舍……
這幾天是她十多年來過得最開心的幾天……
因為,他就在她身邊。
她真的好愛他,跟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樣的令她眷戀。
可惜的是,屬於他們的時光,總是那樣的短暫……
或許由始至終她就不是那個可以陪他走到最後的人,他們注定不會有最美好的結局。
想到這里的時候,她的眸色是黯淡的,臉色泛白,仿佛沒有一絲生氣的人。
嗶,嗶——
後面的車按著喇叭催促著她,她這才回過神,正准備要發動引擎開車離去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對面停著一輛車,車主人此刻正從車上走下來,是辜御臣。
秦梓歆愣了一秒,隨即將車挪到了路邊。
……
十分鍾後,附近的一處幽靜咖啡廳。
辜御臣執起咖啡抿了一口,淡淡地笑,「怎么才幾天不見,又好像瘦了……」
秦梓歆跟著喝了一口咖啡,恬淡道,「你也憔悴了,是忙公事吧?」
辜御臣搖頭,「l、a的項目處理好,下半年就只剩下一些小的項目,我的工作也輕松了……」
「來y市也是為了公事嗎?」
「就是想來看看你。」
秦梓歆歉疚地低下了頭,「對不起,御臣……」
「別再說對不起了,這話你已經跟我說了很多遍了……我說過,我尊重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
「你的恩情我這輩子恐怕都還不清。」
「對於我來說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何況,我為你做的根本就不多。」
秦梓歆誠摯吐出,「你很好,你將來一定會找到一個配上你的人。」
辜御臣溫潤地笑,「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你氣色不太好。」
「我挺好的,一切如常。」
「那就好,如果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千萬不能忽略。」
「我知道,我又不是孩子。」
「對了,有件事想要跟你說……」
「什么事啊?」
辜御臣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臉色微凝,仿佛在心底掙扎了一番才道,「你知道我認識一些醫生朋友吧?」
「嗯,你家族是做醫療設備的,你自然認識很多醫生朋友。」
「我在紐約也有醫生朋友。」
「御臣,你想說的是什么?」秦梓歆敏銳地覺察到辜御臣的欲言又止。
辜御臣看著秦梓歆平靜的臉龐,緩緩道,「兩個月以前,我的醫生朋友看到任清樂去醫院就診。」
秦梓歆困惑道,「任清樂的事關我什么事?」
「她的確不關你的事,但她關乎季凌天的事。」
秦梓歆敏感地眯起眼,「你這話什么意思?」
辜御臣如實道,「根據我朋友所說,任清樂進的是婦科。」
心猛一震,咖啡杯差點從秦梓歆的手中滑落,
辜御臣急忙接過她手里的咖啡,緊張地問,「你沒事吧?」
秦梓歆的臉色已經蒼白,愣愣地看向辜御臣,「你說什么?婦科?」
辜御臣將咖啡杯放下,輕嘆一聲,「我知道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件事,但我不想季凌天再傷害你,如果他想要跟你在一起,他就必須跟你坦誠相待。」
「婦科?」秦梓歆瞪著清澈的雙眸看著辜御臣,「去看的是婦科?」
「是。」
秦梓歆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眸光陷入了呆愣。
「梓歆,梓歆……」
「嗯?」秦梓歆從恍惚中回神。
「我所知道的就這么多,具體任清樂是去婦科看什么我不清楚……可我覺得有些事,你必須問清楚季凌天。」
秦梓歆愣愣地點了下頭。
辜御臣道,「這段日子我會在y市……如果有需要,你可以來找我。」
「嗯。」
……
秦梓歆不知她是如何回到家的。
一回到家,管家立即迎了上來,「少夫人,您怎么出去了這么久啊?季先生打您電話您也沒接……」
秦梓歆仿若沒有看見管家,邁著失魂落魄的步伐緩緩上了二樓。
直到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前,秦梓歆這才晃神回來。
她的腦海中掠過了那天跟任清樂的談話。
女人的第六感是那樣的准……
果然,任清樂隱瞞了一些事。
深吸了口氣,秦梓歆扭動門把。
一進門便看見季凌天正坐在輪椅上翻看著一本書。
那本書讓她似曾相識,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她之前寫的日記。
聽到腳步聲的他抬眸看向了她,俊顏呈現淡淡的笑,「怎么去了那么久?電話也不接?」
「我……我碰到了一個朋友,閑聊了幾句。」
「什么朋友?」
秦梓歆來到了季凌天身旁,回答,「御臣。」
季凌天眉心一皺,「他來這里做什么?」
「他說來看看我。」
季凌天長臂一伸,拉秦梓歆坐在了他腿上,貼著她的臉頰道,「我不希望他來招惹你。」
「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我的情敵才對。」
秦梓歆沒好氣地看了季凌天一眼,「人家都將我讓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他差點就從我身邊搶走了你,你覺得我還應該感激他嗎?」
「好吧,不聊他……對了,你怎么能看我的日記?」秦梓歆將他放在一旁的日記本拿看起來,抱在懷中,「沒有人告訴你侵犯別人的隱私是犯法的嗎?」
「那你應該去告你的女兒,因為是你的女兒將你的日記本拿給我看的。」
「你是怎么知道密碼的?」
「很簡單,是我們認識一周年的紀念日,那一天我們很浪漫地慶祝了。」
「那你也不應該看。」
「如果我沒有看過你的日記,我又怎么會知道我曾經讓你承受了多少痛苦?」季凌天的聲音沙啞,帶著深深的自責和內疚。
秦梓歆無話,只是黯然地垂落眼簾。
季凌天擁緊秦梓歆,「對不起,曾經讓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秦梓歆仿佛倦怠地靠向季凌天,「很多話我不知道該向誰說,可是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答應我,如果以後還有心事,一定不要憋在心里,請讓我給你一份安全感,」
聽到季凌天的說辭,秦梓歆側過臉,久久地看著他。
他閉著眼,仿佛沉浸在抱她的滿足之中,表情認真而誠摯。
「凌天……」她突然出聲喚了他一句。
「嗯?」他張開眼,對上她漂亮的眸子。
她欲言又止。
他溫柔地問,「怎么了?」
「我們什么時候去t市啊?」她臨時改變了想要說的話。
「這一兩天吧……」
「哦。」
他突然道,「對了,我有東西送給你……」
她問,「什么東西?」
他笑著說道,「你先閉起眼睛。」
「什么嘛,搞得這樣的神神秘秘……」
「你閉起再說。」
她乖乖地閉起了眼睛。
幾秒之後,他道,「你可以張開了。」
她根本猜不到他會送什么禮物給她,所以當她看見眼前這個散發著耀眼光芒的紅色鑽戒時,她的腦子突然一陣空白。
「喜歡嗎?」
他柔聲問她。
她回過神來,卻不敢置信眼前所看見的。
眾所周知,鑽石普遍的眼色是無色,而以有色彩的鑽石為昂貴,其中最珍貴的就是紅色鑽石。
而她眼前所看見的這顆紅鑽戒指,至少有十克拉。
秦梓歆嘶啞了聲,「你……你送我的?」
季凌天將戒指拿了出來,抬起她的左手,徑直套入了她左手的無名指,「它原本就屬於你。」
她的手指很細很長又很白皙,佩戴戒指尤其的好看。
他從來就沒有送過她東西,勉強要算的話,只有那次拍賣會他送她的那串紫鑽手鏈……
他道,「這顆紅鑽是十三年前在南非發現的最大的一刻紅色裸鑽,我親自去了南非買了這顆裸鑽,請南非最優秀的設計師設計……」
「你說什么?」秦梓歆驚愣,「十三年前?」
季凌天親吻了秦梓歆的手背一下,緩聲道,「你應該還記得m綁架你母親的的前幾天,我出國一趟差……」
秦梓歆點頭,「那次我還奇怪你沒有公事卻突然要出差。」
他笑,「其實那幾天我正是去了南非……」
「為什么那時候要親自去南非買這可鑽石?」
「因為當時我准備跟你求婚。」
身子再次一震,秦梓歆張大雙眸,搖著頭。
仿佛那時候的痛楚已經離去,季凌天輕描淡寫道,「那一天我准備跟你求婚。」
「你出差回來的第二天就……」
這一秒,酸澀哽在了秦梓歆的喉嚨里,她的眼眸迅速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出差回來的第二天,她就「背叛」了他……
他輕啄了一下她的唇,疼惜道,「傻瓜,不要哭……」
他這樣一說,她的眼淚更加肆無忌憚地滑落了下來。
他將她按進自己的懷里,親吻她的發絲,沙啞道,「我總算還是將它親手套進了你的無名指里。」
「嗚……」
這一刻,秦梓歆像個孩子般,在他的懷里失聲抽泣。
他緊緊地擁住因抽泣而顫抖的她,喉嚨帶著酸澀吐出,「寶貝,我愛你。」
秦梓歆抬起淚眼漣漣地雙眸看著他,咬唇許久才遏止住抽泣,帶著哭腔問他,「你將它保存了這么多年?」
「它一直都在銀行的保險櫃里,直到最近我才命人去取。」
難怪她那天無意間聽見他在書房打電話提到「戒指」二字……原來他是命人去取戒指了。
秦梓歆緩緩地抬起手,模糊地淚眸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這枚紅鑽戒指,因哽咽再也無法逸出只言片語。
「這么多年包括當初我沒有送禮物給你,都是因為我在等這件禮物……我想要給你的禮物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是千萬條紫鑽手鏈都無法比擬的,就像我對你的這份愛,永遠的獨一無二。」
眼淚洶涌地奪出眼眶,秦梓歆再一次無法抑制抽泣聲。
季凌天用下顎抵著她頭頂的發生,輕聲道,「寶貝,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再離開我了……沒有你,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么意義。」
第一次,她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她久違的安全感。
她多想此刻回應他,她絕不離開他,她要纏著他一輩子,可是……
心酸堆滿了她整個胸腔。
倏地,她攀住他的雙肩,主動地吻上了他……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原本是屬於被動,不過一秒時間就已經反被為主,深深地吻住她沾染著淚液的咸濕的唇……
……
她是一個連哭都很少的人,可是此刻,她卻哭累得靠在了他的懷里睡著……
睡著了的她,眼角依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臉和鼻子都紅紅的。
他伸手想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痕,才發現他坐在輪椅上的身子已經僵硬。
下一秒,他抱著她從輪椅上站起身,走向房間的大床。
睡夢中的她只是嚶嚀了一聲,然後像只小貓依偎向他。
他抱著她靠在床頭,讓她枕著他溫暖的懷而睡。
他低頭看著她睡著時楚楚動人的樣子,忍不住親吻了一下她。
驀地,他抬眸看向不遠處的那個輪椅。
如果她醒來,此刻必定會發現他是在假裝「癱瘓」,可是他突然間不再畏懼了,因為他打算讓她知道這一切。
不管她知道這件事以後是否能夠原諒他,他都想讓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因為他不能沒有她……
「凌天……我好想……跟你走過這一輩子……」
睡夢中的她夢囈著心底的渴望。
聽到她所說的話,他輕笑,滿足地親吻她,「我也只想跟你走過這一生。」
「抱歉……」
他隨口問她,「什么抱歉?」
她沒有再會回答,睡得更加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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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白天還會有一更,不出意外會在中午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