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三房的人已經齊齊到了這里,將將她公公又命人來叫他們,何氏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了昨天在宮中發生的事情。
這事本就是紙包不住的那個火,何氏早有心理准備。
她不過是有些惱蕭般若,好歹她也照顧過他幾年,不求他感恩,只求他不要為了那對母女鞠躬盡瘁行不行?
何氏對秦愫和玉寶音的嫉妒,早幾年就烙在了心底,就算是根羽毛也想同她們爭一爭。
早兩年何氏還想過要將玉寶音娶給翰林做媳婦,可這兩年她越發的沒了那種心思。
且不說她和皇帝牽扯不清,就算真的沒那么回事,有再多嫁妝,也彌補不了人品的缺陷。昨天她都敢拿劍指著自己,這樣的兒媳……真是不要也罷。
何氏否決了一件根本就沒有影子的事,還別說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她叫上了田少艾,卻沒有派人去請蕭霄,還道,婆媳兩個惹出的事情,就由婆媳兩人自己解決。
田少艾要嚇哭了好嗎!
她可不比何氏,她才到蕭家多久,一男半女也無,就先惹的兩房不和,這罪名之大……她想都不敢想。
她的忐忑寫在了臉上,心里就一只再後悔。她怎么該死多了句嘴,怎么該死非得去桃樹林一趟,怎么該死非要纏著婆婆一塊兒進宮……
還有她那婆婆,平時不聲不響,昨日怎么就像瘋了一樣?
沒人能夠真正摸清何氏的想法,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回頭想想,她昨天確實辦了件蠢事,可她不止不後悔,還因此而大松了一口氣。
至少,她在高遠公主的面前再也不用假裝好嫂嫂了哩。
如今,牌已攤開,也不知她那公公會怎么做?
若是可以徹底分家……
何氏一到,就主動跪在了蕭彌堅的跟前,不發一語。
蕭彌堅道:「我什么都沒說,你便跪在了這里,可是已經明白自己錯在了哪里?」
何氏還是不肯言語。
蕭彌堅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她跪,那是旁人都說她錯。她不說話,那是自己並不認為自己犯了錯。
面前若跪的是蕭霄,蕭彌堅早就一腳踹了過去。
可兒媳畢竟只是兒媳。
蕭彌堅嘆口氣,道:「你起來吧,不用跪我。」
何氏執拗地道:「兒媳不敢起身。」
「我說你錯,你不認錯,你又何必跪我。」
「在公公的面前,兒媳不敢狡辯。」
何氏這個兒媳,是已過世的蕭夫人一眼就相中的,說她話少,不是個嘰喳的性子。殊不知,話少的人,若是犯起擰來,是可以氣死親爹的。
更不用提他這個公爹了。
蕭彌堅瞧了瞧蕭景,他即刻會了意,轉頭出去找了小廝去尋蕭霄。
說的是,公公又不能動手打兒媳,男人也最好不要打女人。但,媳婦還得丈夫管,這個是准沒錯的。
蕭景走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一個公公、兩個兒媳,還有三個小輩的。
田少艾還是緊張的要命,想哭又不敢哭,想起來也不敢起來。
她是跟著何氏一塊兒跪下去的,本來啊,哪有婆婆下跪,兒媳婦還站著的道理。
她本以為跪也不會跪多長時間,她在家時就是這樣,認完了錯,就會起身的。
瞧這樣子,她婆婆竟打算長跪,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田少艾趁蕭彌堅臨窗遠眺的功夫,瞧瞧地碰了碰何氏的手臂,用眼神詢問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低垂著頭的何氏,抬頭沖她一笑,而後將不遠處坐著的高遠公主望定。
那目光飽含著挑釁。
就是這一瞬間,秦愫覺得自己大概摸到了何氏的脈門。
這個女人還真是不容小覷,昨日誣陷她女兒不成,今日便想借著昨日的事情,逼著大冢宰正式宣布蕭家的繼承人。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試想,大冢宰就算是唯恐三房受了委屈,可也得顧及著二兒子的情緒。
再說了,長幼有序,千年前就是這樣的。
既然如此,遲早要成為定論的事情,一直拖著,只會繼續破壞兩房之間的感情。那么,現在還不下定論,要待何時呢?
若是沒有發生昨日事之前,何氏想做什么,都和秦愫沒有關系。
可今日不同,何氏總要為自己的所為付出點兒代價的。
秦愫端起了案上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而後送了何氏一個淡笑,算是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