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想抽煙……」
孫玉河到底跟許輝相識多年,他可能不懂許輝到底怎么看待白璐和吳瀚文的關系,但是這一聲笑,他徹徹底底地明白其中含義。
他腦海中浮現出下午跟白璐室友吃飯時,那個壯碩女人豪氣的問話。
【大老爺們痛快點!服還是不服?】
此時,他覺得自己可以替許輝干干脆脆地回答一句——
不服。
「阿河……」許輝的手還蓋在眼睛上,用低沉、平緩、但無法拒絕的語氣說:
「我可能要提前回去了。」
孫玉河默然。
想起許輝之前對他說過的決定,那時他不懂。他們現在過得這么好,又有空閑,又有錢賺,許輝為什么還要自己找罪受,做這種丟了西瓜撿芝麻的事。
思索著,前面傳來熱鬧的嬉笑聲,孫玉河看過去。
因為時間晚,店里客人少,無聊的服務生們湊到一起玩撲克。
這是他們每天打發時間的方式。
旁邊小方和最近新招來的女服務員在角落里你碰碰我我掐掐你,*調得正開心。
看著看著,孫玉河默默開口。
「……許輝。」
他似是同他講,也似是自語。
「我之前看你,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兩年下來,很多事我們干你也干,我們做你也做,可我就是覺得你……」
「我形容不好,就是落不下來,感覺很飄。」
他的目光轉向許輝。
「現在我知道了,你跟他們不一樣,跟我也不一樣。」
許輝垂眼看他。
孫玉河爽快一笑,踢了許輝一腳,一臉自豪說:
「我可是十班的!」
許輝賞臉白了他一眼。
「對了,你跟白璐說了么?」孫玉河問。
「不說。」
「為什么不說,就那么走了?」
許輝拿開手,表情好像有點不耐,「我回去休息了。」
孫玉河靈機一動,「啊,你是怕到時候萬一砸鍋了丟臉是不是?」
許輝寒著一張臉看過來,孫玉河馬上識趣閉嘴。
許輝往外走,孫玉河又喊:「那咱們周末去哪玩啊?」
「聽她們的。」
孫玉河看著他的背影撇撇嘴,「這他媽偏心偏的,也不知道問問我意見……」
517寢室內。
大伙正就這個「去哪玩」的問題展開熱烈討論。
「要不去烏鎮?」皮姐提議,「很有名啊。」
「有名也沒用,無聊死了,我跟大劉去過一次。」老三道。
老幺說:「那去蘇州吧,看看園林。」
「蘇州感覺也沒什么玩的呢。」
老三:「購物去吧,上廣州香港!」
皮姐推她,「你別太過了啊!想坑死許輝啊!」
老三笑道:「開玩笑呢,要不問問室長意見,她還沒回來?」
老幺:「嗯,還在樓下跟副主席聊呢。」
老三和皮姐都不約而同做了個鬼臉。
宿舍樓下,白璐跟吳瀚文在印刷店門口的空地上談話。
說是談話,差不多都是吳瀚文一個人在講,白璐一直在一旁聽著。
吳瀚文來杭州參加活動,百忙之中來看望白璐,結果便得知了爆炸性的新文。
真是職位造就英雄,一邊聽著吳瀚文的發言,一邊暗想,也不知道他去學聯開會的時候都做多長時間的報告。
吳瀚文已經這樣不間斷地說了快一個小時,從過去到現在,思路清晰,一條條分析她現在的情況。
白璐在心里嘆了幾次氣後,對吳瀚文說:「你渴不渴,我給你買杯飲料?」
吳瀚文:「你這么轉移話題可一點都不高明。」
白璐看向一邊,吳瀚文說:「他為什么來找你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
白璐不言,吳瀚文語氣放緩:「你的托福雅思成績都很好,足夠申請一個好學校,就算不想出國,留在國內也可以考研究生。」
白璐:「我不想考研。」
「那也要實習,也要工作。」
吳瀚文目光如炬。
「白璐,我還是那句話,他不會給你好的影響,也不會給你的未來提供幫助。」
「我需要什么幫助?」
「你現在可能體會不到,但等你真正開始生活你就知道了。」吳瀚文聲音平靜,「你告訴我,雖然都是同齡,但你覺得他跟我們是一路人么?」
白璐轉頭,吳瀚文也靜默片刻。
「或者,你心甘情願被他拖著。」
白璐忽然轉眼看他,緊緊盯著吳瀚文。
「都是相處,誰拖著誰?」
吳瀚文的目光比她更為堅定,打破她此刻的虛張聲勢。
「你再犟著我說也沒用,誰拖著誰你自己清楚。我不知道他找你到底什么事,但我能肯定的是不管什么事,一定是你在帶著他走。」
「不是。」
「不是在哪?」
白璐低聲說:「差不多行了。」
「你也找不到理由對不對。
晚風一吹,她忽然有點想笑。
「吳瀚文,我為什么要找理由。」
吳瀚文:「那——」
「你知道么,」白璐沒有管他,接著說道:「我做過的所有事里,最意外的就是去招惹他。」
吳瀚文靜靜看著,白璐的雙眼在夜色中如同聲音一樣安寧。
「而最不意外的,就是喜歡上他。」
她很不擅長這樣表露心情,但說出口了,又覺得沒什么。
「對不起。」她為了一些大家都知道事情,向他道歉。
吳瀚文發現自己並不意外,沉默幾許,他驀然嗤笑一聲。
「你終於承認了?」他淡淡地道:「我認識他,和我認識你,都比你認識他的時間久,這結果還真是有意思。」
他的手機響了,接通電話,又是工作上的事。
放下手機,吳瀚文說:「我那邊還有事,先走了。」
白璐點點頭。
他離去得很快,白璐等到他走沒影了,才慢慢回樓。
其實吳瀚文說得都沒錯,他比他們都要成熟。
戀愛是所有人都配有的資格,但生活又是另外一碼事。
她曾在某本書里看過這樣一句話:「真正成功的生活伴侶,是在合伙人的基礎上,加一點點愛情。」
可懂了又如何呢。
她一步步往樓上走。
懊悔遺憾、心動波瀾……她這小小的身體里能產生的所有濃墨重彩,全部用在添滿那一張圖畫了。
「想那么多干嘛呢……」白璐自己笑了笑,推開寢室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