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原來,他從未放棄過她們娘倆(2 / 2)

轉身拍拍蘇采采的肩。

蘇采采回頭,看一眼顧綿,明白意思,抱起皺皺拿了一堆東西:「小家伙,你的卧室,哪間?」

皺皺一指。

蘇采采抱著小家伙進了卧室。

蘇雲拉著顧綿坐下,抬頭,見西裝革履的男人還立在客廳中央,微蹙著眉頭漫不經心打量房間布局。

過於頎長挺拔的身形,襯得本就不寬敞的客廳更加憋仄。

蘇雲敲敲玻璃挨桌。

男人沉沉看過來。

蘇雲努努嘴,使眼色。

男人不悅地掃了一眼她旁邊安靜坐著的女人,慢吞吞走開了。

顧綿知道蘇雲有話跟她說,並且,也大致猜到了些內容。

果然,蘇雲端詳著她,握住了她的手:「綿綿……」

顧綿斂目:「阿姨,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也請你不必再說。見到你和采采,我很高興。也感謝你們,沒有把我和皺皺

的消息透露給爺爺奶奶,若是他們知道了,那今天來的就是他們。我不想再和季家有任何牽扯,我和皺皺生活的很

好,不需要任何幫助,你和采采要是想我們了,可以偶爾來看看皺皺。」

她一口氣說完,幾乎堵住了蘇雲所有憋在心里的話。

蘇雲看著這個比過去四年成熟也果斷了很多的小輩,一時間心思百轉。

笑了:「綿綿,你長大了。」

顧綿淡淡一笑,為了長大,她付出了太沉重的代價。

「綿綿,作為長輩,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說。其實上次也看到了你。深行警告我,不要對老爺子說你回來的消息,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兩年前醒來後就找到了你,並且一直派人暗中關注和保護你和皺皺,不然你以為,憑著爸爸那么厲害的人脈,四年都查不到你的消息?而且,國外生活那么亂,你自己想想,四年,你遇到過什么難事嗎?」

顧綿身子微微一震。

抬頭望向卧室里,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蹲在地毯邊,靜靜看著采采和皺皺玩耍,留給她一個深邃堅毅的側面。

是這樣?

他並不是在她回國後遇到她才知道皺皺的存在,而是兩年前就知道了,並且一直沒出面,派人暗中守著她們?

她一直以為在國外那么亂的地方四年生活安靜祥和是她的運氣,原來,是他暗中給了她這么一個寧靜生活的環境。

「深行不去找你,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兩年前醒來短暫失憶,失憶好了以後就是永不休止的手術,他的腿斷了,腦顱重傷,大半年不能下床的,只有不停的手術,縫合,又拆開,塞進去東西,又取出來。那段日子暗無天日,直到一年前,他勉強能走路了,就開始強力復健,你要是看到一年前的他,你會覺得恐怖的,別說見人了,那時候他的病房,是不能有反光的東西的,連他自己都害怕見到那樣的自己,有時候我去看他,他躲在洗手間里,一遍一遍自言自語,說這幅樣子,怎么去見你們,怎么去見你們。」

蘇雲說到這里已經紅了眼睛。

顧綿怔怔的,腦袋里,白茫茫的一片。

「上次我去河濱印象給他打掃房間,看到他卧室的抽屜里有本做的很美的相冊,里面全是你和皺皺在國外生活的照片,那些照片,按照皺皺從小到大的順序排放……」

顧綿猛地站起來,心中激盪,築起來的堅固城牆似乎在一點一點坍塌,她拒絕再聽下去。

蘇雲看她這樣的反應,拉住她,笑著擦擦眼淚:「好了,我不說了,免得你以為我再給他拉票。」

「阿姨……」

「阿姨的意思,他一直愛著你,沒有停止過。阿姨也能從你的眼睛里看出來,你對他,沒有完全放下,你們又有皺皺,可愛的結晶,為什么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

顧綿不說話。

蘇雲緊了緊她的手,嘆道:「世上最難過的,是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啊。」

眼見顧綿眼里涌起波浪,蘇雲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不再多說什么。

…………

卧室里。

蘇采采時不時側目睨一眼靜靜杵在一旁的男人。

小心思一動:「對了,皺皺,怎么沒見你爸爸呀?」

皺皺一頓,把烏龜慢慢放下,流光溢彩的大眼睛瞬時黯淡下來,粉暈的小臉蛋也像蔫了的花,半晌才咕噥小嗓子:「……我沒有爸爸的。」

說著,大眼睛看向蘇采采,好像在等蘇采采鄙視的眼神。

因為在幼稚園,她說她沒有爸爸,小朋友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有點冷,好像好有點同情,有些就不跟她玩了。

季深行冷掃一眼蘇采采。

蘇采采吐吐舌頭,拉過小家伙的手:「我也沒有爸爸。」

皺皺像是找到了同盟,灰灰

的大眼睛亮了亮:「真的嗎?」

「真的啊,我生下來就沒見過爸爸。不過雖然沒見過,但我還是會想他,那皺皺,你想爸爸嗎?」

蘇采采賊笑著,瞥一眼身旁明顯僵了僵的男人。

皺皺繼續摸著慢慢的龜殼:「有時候會想,但是媽咪躲在被子里哭的時候,不想,討厭他。」

身旁男人,更加僵硬。

「其實我好多次都夢見了爸爸的,他長的比其他爸爸都要好看,很高,一只手就能把我舉到頭頂,他對別人都好凶,但會對我笑,每天早晨把我抱起床,背著我去幼稚園,跟媽咪一起接我上下學,還會帶我去游樂園動物園,帶我去吃披薩套餐,還會來看我六一兒童節的表演,買一大束花,會很輕很輕地叫我皺皺,教我畫畫,回家就幫著媽咪准備晚餐,我呢,就坐在沙發里看動畫片,然後他喂我吃飯……呵呵……采采姐姐,我是不是要求太多太貪心了?」

蘇采采背過身,偷偷擦了擦濕漉漉的眼角,轉身,抱起小東西狠狠揉進懷里,啞著聲音:「怎么會,這些都是爸爸該做的,他就該這么做,還要做更多!二哥,你說是不是?」

轉頭,身旁原本蹲著的男人已經站起來,蘇采采沒去看他的臉,只看到,那雙修長好看的手,拳頭攥得很緊很緊。

蘇采采摸著懷中小家伙的腦袋:「皺皺。」

「嗯?」

蘇采采再度抬頭看一眼背對著她們要離去的男人,像是下定決心了似的:「皺皺,如果我告訴你,其實你的爸爸……」

將要離去的男人,忽的頓住。

蘇采采嘴里每蹦出一個字,他的背影就更加僵硬一分。

蘇采采盯著二哥高大卻在輕微顫抖的背脊,一字一句:「……皺皺,其實你的爸爸……」

「采采!」顧綿忽然跑進來,臉色有些壓抑不住的鐵青。

季深行長眸深邃漆黑,直直地看向她——

眼眸里的翻涌的激烈情緒,深不見底能將她淹沒,而他的薄唇嘴角漸漸添了寡淡的自嘲。

顧綿垂眸,壓不住的心跳聲里,一把從蘇采采話里奪走皺皺。

「小嫂子……」蘇采采表情糾結地站起身:「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

顧綿面色尚是冷的:「天差不多要黑了。」

送客之意明顯。

客廳里,蘇雲無聲而嘆,看來,顧綿這次真的是鐵石心腸,那么堅決,很難撼動,恐怕還得看深行自己去努力,外人

只是外因推助一把,不會起最深最根本的作用。

「采采,出來吧,差不多該回家了。」蘇雲召喚。

蘇采采戀戀不舍地看著皺皺,實在舍不得這個小可人兒。

季深行眼眸暗黑無波,已經平復情緒,推了推蘇采采。

蘇采采不情不願地和皺皺道別,被蘇雲拉著,走出門。

顧綿抱著小手揮著的皺皺站在門里,側頭怒視:「你也走。」

季深行不會想在這個時候激怒她的,摸了摸皺皺的小黃毛,柔聲:「再見。」

皺皺笑容甜美:「老伯伯再見,蘇奶奶再見,采采姐姐再見。」

門啪嗒關了。

皺皺慢慢放下小手,剛才還高興的小臉蛋有些蔫蔫的,小小的期盼的聲音:「媽咪,采采姐姐什么時候會再來找我玩?」

小孩子尤其怕寂寞。

皺皺除了在幼稚園就是家里,晚上顧綿要處理公務,請不起保姆,皺皺身體又不好,不放心她一個人下樓,怕被其他孩子欺負,皺皺也從不嚷嚷著要出去玩,總是一個人很乖的抱著慢慢看動畫片,樓下歡聲笑語一片,偶爾她會趴在陽台,盯著下面打鬧的孩子們,寂寞無聲地看。

顧綿嘆氣,避過蘇采采:「來,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吃了飯,給皺皺洗了澡,哄她入睡。

顧綿回到自己床上,翻來覆去,卻怎么也睡不著了,蘇雲的話歷歷在耳。

她花了四年來平靜的心,這一刻,兵荒馬亂。

來,他一直在,從未放棄過她們娘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