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精品h文合集第62部分閱讀(1 / 2)

悠,

好幾次幾乎要扽脫了手。

吉慶和二蛋兒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把滿滿地一網魚生拉硬拽地扯上

了岸。那些魚有大有小,卻個個壯實肥碩,不時地蹦起來又落下去,此起彼伏,

現出一派勃勃的生機。在明媚的陽光映照下,波光鱗鱗的份外耀眼。

吉慶招呼二蛋兒把船上的魚筐拿過來,兩個人一個撿大一個撿小地分別裝了,

細密的汗珠從兩人紅潤的臉頰上淌下來,卻因為收獲的喜悅而興奮地忘了擦拭。

「慶兒,你說,這兩筐魚我們得賣多少錢?」再回去的路上,二蛋兒搖著擼

眼睛還不錯神兒地盯著艙里那滿滿當當地魚。

吉慶也看了看筐里,舒心地呼出一口長氣,躺在甲板上美滋滋地說:「咋也

得賣個十幾塊吧!」

「嗯,我看差不多。」二蛋兒咧著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順著下運河往上游二十里,就是俵口鎮,因縣政府也設在這里,外面的人也

把它叫做俵口縣。吉慶隨著長貴,每個月都來上幾次,有時候是上來趕集,有時

候買一些農具。平常的日子一般上來都是走旱路,水路這倒是頭一次。

小哥倆互相輪換著搖櫓,逆水行舟竟也飛快,個把鍾頭就已經看見了俵口碼

頭熙熙攘攘的人流。馬上就要到了,吉慶和二蛋兒卻突然忐忑了起來。

「慶兒,你說,咱這魚有人買么?」二蛋兒猶猶豫豫地問。

吉慶撓撓頭:「有!這么好的鮮貨,咋能沒人買!」話雖這么說,其實心里

也是沒底。

和那次大長臉的交易不算,吉慶和二蛋兒都是頭一遭經歷這樣的過程。當初

被寶來的媳婦一說,吉慶立馬被勾得蠢蠢欲動,但眼看真得要把抓到的魚賣了,

卻咋也不知道怎么個開始怎么個結束。

做生意,那得是多大的事兒哩!就我們兩個?別到時候魚賣不了,還惹上一

身腥臊。想到這里,吉慶心里更是像打了鼓一樣,把個心敲得七上八下亂七八糟

的。

俵口的碼頭和往日里一樣喧鬧嘈雜,四里八鄉的船只停靠在這里,有裝有卸

來來往往。碼頭往上,有一大片空場,有人從水路上過來,就近卸了船也就近賣

了。再後來,也就買賣得出了名聲,只要有什么可以換成錢的物件,就全都聚攏

在了這里,一來二去,就慢慢地形成了一個農貿市場。每日里人聲鼎沸,來來往

往的人們摩肩接踵,分外熱鬧。

吉慶和二蛋兒把船小心奕奕地尋了個縫隙靠了碼頭,找個地界兒拴好,抬著

兩筐鮮魚上了岸。讓吉慶和二蛋兒想不到的是,還沒等小哥倆抬起頭,竟開始有

三三兩兩的人聚過來問了:「這魚賣么?」

「賣啊賣啊。」吉慶忙迭迭地點頭。

「咋賣啊?」又有人問。

吉慶和二蛋兒互相對視著,心里都沒個准譜,一旁的人又開始催了:「緊著

緊著,咋賣啊,說個價。」

還是吉慶,想起了寶嬸兒說過的話,咬咬牙卻還是有些心虛地應了一嘴:

「一塊錢一斤!」

「一塊錢?都這個價?」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問。

吉慶忙說:「不是,胖頭魚一塊,小鯽瓜子便宜,看著給點兒就行!」

胖男人哦了一聲兒,貓腰在筐里面翻著,吉慶忙湊過去:「叔,不用看,都

是活的,早末晌剛打下來的,沒歇著就送來了。」

胖男人點點頭,支起身子,隨口問了一句:「你們是哪個庄兒的?」

「楊家窪的。」

「楊家窪的?」胖男人凝神看了看吉慶,撲哧一下樂了:「這孩子,張嘴就

來。這里賣魚的,十個有八個都說是楊家窪的,有幾個是真的?!」

吉慶倒有些懵了,楊家窪就是楊家窪,咋還蒙你不成?這楊家窪又不是啥大

地方,咋還有真的假的?吉慶一時間竟不知怎樣說了,張個嘴囁嚅了半天。

「你看看,撒謊了不是!這孩子,咋也會這個?」胖男人看著吉慶六神無主

的模樣,癟了癟嘴,搖著頭就要走。

「誰撒謊啦,楊家窪就是楊家窪的,兒唬你!」吉慶見胖男人一副不屑的模

樣,立時有些急了,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喊了出來。

胖男人被吉慶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身,瞅著吉慶紅頭漲臉的模樣,還是有

些不信:「真得?」

「真得!兒唬你!」吉慶拍著胸脯子信誓旦旦。

胖男人撲哧一下又樂了,一邊扒拉著圍在魚筐邊的人,一邊對吉慶說:「中

中,我信,我信。」一邊對聚在身邊的人們吆喝著:「別瞅了別瞅了,我要了,

包圓兒!」

「包圓兒?」吉慶的心要跳出了腔子,興奮地瞅了瞅在一邊的二蛋兒一眼。

二蛋兒抹著汗,也是一臉的驚喜。

「真得?叔,你都要了?」

「都要了!」胖男人豪爽地說:「就你說的價兒,大得一塊錢一斤,小的給

你七毛,咋樣,不虧吧?」

「中中!就按叔說得算!」吉慶和二蛋兒忙不迭地點頭應著。

胖男人嘿嘿笑著,走到一旁,變戲法似地抄出一桿秤來。秤桿很長,一頭是

沉甸甸的秤砣,另一頭當啷著繩子,繩子盡頭沒有秤盤卻是個大鉤子。胖男人回

身又拿出了小盆,盆子上用鐵絲吊了個把手,秤鉤便鉤住了,然後一條條的從筐

里把魚拿出來放上去去,抬頭催著吉慶:「來來,幫忙過秤。」

吉慶答應一聲兒,蹲下身子幫著,一起把魚一盆一盆的過了秤,又一盆一盆

地轉進胖男人自己帶來的筐里。

「看好嘍啊,大得這筐一共是二十四斤,小的這筐十二斤,記住嘍!」

「聽叔的,說啥是啥!」吉慶也認不得那秤,只會點頭兒應了。

眼看著所有的魚都過了秤,胖男人這才松心地直起身子,掏出根兒煙叼嘴里,

劃火柴點著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你們哥倆放心吧,你們可著俵口縣打聽打聽

去,我胡胖子從不干缺德的事,不虧你們。」

「信信,哪能不信呢,叔說啥是啥。」吉慶咧嘴笑著,顫顫巍巍地伸了手,

心里通通地跳著,嘴巴張了張。

胖男人看吉慶那一臉為難的樣子,突然醒過悶來,呵呵笑了:「忘了忘了,

還沒給錢呢。」說完,忙在兜里掏出了一疊皺皺巴巴的票子,一五一十地點給吉

慶:「數數,沒錯吧?一共是三十二塊四,給你三十三!」

「沒錯沒錯,謝謝叔了。」吉慶忙接過來,看也不看就塞到兜里,用一只手

死命的按著,似乎怕進了褲兜的錢又會從里面飛出來。

「那成,就這樣了。記住嘍,下回有,還給我留著,甭給別人!只要到這來,

隨便找個人問,就說是公安局食堂的胡胖子,誰都認識,聽著了么?」

「中中,給叔留著!」吉慶爽快地答應著,抹頭拉著二蛋兒就往回跑,跑了

幾步,突然想起來,船艙里還有一簍子鴨蛋,忙又停住步子。回身見胡胖子正把

魚筐往自己的三輪車上搬,急忙回來幫著一起放好。

「咋又回來了?還不放心?」胡胖子問。

「不是,叔,我船上還有鴨蛋呢,叔要么?」

胡胖子問:「鴨蛋?啥鴨蛋?」

「野鴨蛋啊,那可是好東西呢!」

「野鴨蛋?真得?!」胡胖子瞪大了眼。

「可不是真的么!一早拾來的,二十多個呢。」

「那趕緊著啊,給我拿過來!」胡胖子一聽是野鴨蛋,立碼興奮了,這玩意

當真是好東西,拿錢都買不來。

吉慶忙捅了二蛋兒一下,二蛋兒飛一般的跑回到船上,一會功夫就拎著裝滿

鴨蛋的簍子尥了回來,喘著粗氣遞給胡胖子。胡胖子高興地拿出一枚,對著陽光

看,看完了又拿出一枚。

「不蒙叔,真是野鴨蛋呢。」吉慶怕胡胖子不信,忙緊著解釋。

胡胖子嘿嘿笑著:「信!哪能不信呢,看你們都是老實孩子,干不了那蒙人

的事兒。」

「叔說得對呢,我們都是頭一回賣這些,啥都不懂,往後還要求叔多照應著

呢。」吉慶眼巴巴地望著胡胖子,胡胖子瞥了一眼吉慶,卻越發覺得吉慶眼神中

的那種質朴和真誠竟是那么熟悉。

胡胖子也是從鄉下上來的,在市面上混了那么久,這樣的質朴卻是一種久違

了的感覺。胡胖子突然地想起了自己在鄉下的家,突然地想起了鄉下那些兒時的

玩伴,也突然地對吉慶有了一種沒來由的喜歡。有時候人跟人就是這樣,也說不

出個啥緣由,很多時候也就是一照面的功夫,就會莫名其妙的有了好感。

胡胖子笑著點頭,把鴨蛋放回了簍子里:「照應談不上,往後來,有啥事兒

找你叔就沒錯了。我這也是看你們對上眼了,啥也不說了,說個價吧。」

「叔說,聽叔的!」

「那中,三毛吧。」

「中!」吉慶爽快地應著,順手拿起了胡胖子車上的秤。

胡胖子看吉慶拿起秤桿子,撲哧一下又笑了:「你們也就是碰見我了,要是

別人,把你們賣了你們還得樂呢。」

吉慶不明白胡胖子的意思,拿著秤愣在了那里。

「這個傻小子哦,我說的三毛,是一個三毛,你拿個秤干啥?按斤要(yā

o)啊。再說了,三毛一斤你就賣?雞蛋還一塊五一斤呢。」

「一個三毛啊!」吉慶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可不么,一個三

毛和一斤三毛那得差多少錢呢,幸虧遇到了好人,不然可虧大了。

「緊著數一下,看看多少。」胡胖子大大方方地掏出錢來,爽快地吆喝著。

吉慶和二蛋兒屁顛屁顛地兩個兩個的過了數,心里的小算盤扒拉得稀里嘩啦,

幾乎要美出鼻涕泡。

回去的路上,順風順水。

初戰告捷,小哥倆被滿心的歡喜鼓舞得像吞了熱豆腐,一刻也不得消停。二

蛋兒的擼搖得輕快,吉慶站在船頭一臉的昂揚。

賣魚所得是三十三塊,再加上鴨蛋的七塊錢,整整四十。

吉慶手心里捧著,一張一張沾了唾沫數了又數,卻還是舍不得揣進兜里。長

這么大,吉慶從來沒有拿過這么多錢,這一摞有零有整臟呼呼的票子,在吉慶眼

里,卻不亞於一座金山。

吉慶重新又數了一遍,數過了又仔細地平均分成了兩份,把自己的那份掖回

了兜里,回身把二蛋兒那份遞了過去。

「這是給我的?」二蛋兒停下了搖櫓的胳膊,雙手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勁的蹭

了蹭,用了小心地接過來,一張圓呼呼的臉因為興奮顯得紅潤而又激動,本來不

大的小眼兒,看到了錢卻陡然瞪成了個鈴鐺。

「你點點,一共是四十塊錢,咋倆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吉慶洋洋自得

地坐在船頭,赤裸的腳丫子探進水面,啪嗒啪嗒地踢弄著。

二蛋兒喜悅地「哎」了一聲兒,卻也沒數,直接就揣進了兜,想了想,卻又

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重新又把錢掏了出來,嘟囔著嘴說:「慶兒,不好吧,咋

給我這么多呢?是你帶著我弄得,咋說,也得拿大頭兒啊。」

「啥大頭兒小頭兒的,是我倆一起弄的,當然得對半分。」吉慶說。

「不行不行,」二蛋兒數了幾張捏在手里,湊過來,死活地往吉慶手里邊塞

:「我就是搭把手兒,誰都能干的活兒!」

吉慶忙往外推:「話咋能這么說呢,再說了,船還是你的呢。」

二蛋兒還是有些不依不饒的,兩個人就在這狹小的船上你推我搡地掙扒了起

來,把個小船弄得晃晃悠悠左顛右閃。吉慶有些惱了,一把將二蛋兒推了回去:

「你咋那么多事兒呢,本來就是兩個人搭伙,分個錢還磨磨唧唧的!」

二蛋兒看吉慶真得有些上臉,手里面攥著錢竟有些手足無措,嘴里還嘟嘟囔

囔地嘀咕:「不合適,真不合適。」

「行了!就這么的了!」吉慶大手一揮,扭過臉去繼續坐在船頭,再也不理

會二蛋兒。二蛋兒看吉慶一副堅決的樣子,也只好回到船艄,把擼拎起來怏怏地

搖著,心里卻還是惴惴地。

吉慶表面上生氣,其實心里還是有些美滋滋的。人們常說,看一個人得從錢

上來看,關鍵時候這個人不貪,那人品基本上就沒跑了。吉慶長這么大沒見過也

聽過,農村人家家都窮,把個錢財看得更重。多少家為了一點財產打個頭破血流

的,有的親哥們都反目成了仇。楊家窪里和吉慶好的伙伴們成群結隊,但都是一

幫孩子,還沒在錢財上有過啥牽扯。這是頭一回在手里面過了錢財,也就是這頭

一回,吉慶基本上肯定了二蛋兒是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經過這一次順風順水的經歷,吉慶陡然之間對前途充滿了信心,再加上有了

二蛋兒做幫手,吉慶一時間更是志得意滿。就好像金山銀山就擺在眼前,伸伸手

就能摟進懷里一樣。

想到這些,吉慶心里面被一種燥動鼓弄得有些手舞足蹈,看著波光鱗鱗的河

水,恨不得跳進去扎上幾個猛子,忍不住張嘴唱了起來。二蛋兒聽見吉慶聲嘶力

竭的嚎叫聲兒,嘿嘿地樂了,扯著個破鑼嗓子也跟著唱起來。

兩個人的歌聲在寂靜的河面上回盪著,那聲調倒像是被風扯著的風箏,忽高

忽低此起彼伏直沖雲霄。兩岸浩浩盪盪連綿不絕的葦叢中,成群結隊的水鳥被驚

醒,呼啦啦地飛起來,鳴叫著四散盤旋。

小哥倆就這么唱著鬧著歡笑著,遠遠地河道拐彎兒處,楊家窪高高低低的房

脊很快便隱隱顯現出來。

大腳打早上一起來就沒見到吉慶的人影,晌午飯都沒回來吃,心里頭來氣,

這時候正摔摔打打地嘀咕著。長貴和往日里一樣,眼瞅著大腳的心氣不順,吃過

飯便不聲不響地溜了出去。

大腳一個人屋里屋外地踅摸,竟是看什么都有氣,嗓子眼就好像吃了棒子面

的窩頭,上不來下不去地堵得難受。好幾天了,大腳就像在地里面轟麻雀的那根

栓了紅繩的麻桿兒,吉慶卻似那些猴精猴精的鳥,饒是任大腳圍追堵截的,竟愣

是沒個辦法。不是推就是躲,把個大腳閃得七上八下的,氣餒之余就覺得自己個

真是犯賤。有時候也咬著牙在心里面罵,連帶著那院兒的娘倆兒。罵過了就恨恨

地和長貴折騰,心里面恍恍惚惚地把長貴當了吉慶,可著勁兒地拽在自己身上再

不下來,把個心氣十足的長貴也累了個夠嗆。可那股勁兒松了,氣喘吁吁地躺在

炕上,那吉慶的影子卻又倔強地從心里頭冒出來。大腳腦子里像過電影一樣的想,

想和吉慶在炕上痴痴纏纏地情景,想吉慶伏在自己兩腿間汗流浹背的模樣兒,越

想卻越是百爪撓心。

抬頭看看早就偏了頭頂的日頭,大腳嘴里面罵著,把個雞食盆子「咣當」一

下,扔在了當院,弄了個雞飛狗跳。本以為吉慶又跑到隔壁了,可上午巧姨顛顛

地過來串門,竟說也沒看見。

屋里頭的座鍾「鐺鐺鐺」地響了一串,大腳終於再也待不下去,扭身出了院

子。

巧姨正出來潑水,扭頭正看見大腳怏怏地掩門,站住身問:「慶兒還沒回來?」

「鬼知道死哪去了!」大腳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那你這是要去哪?」

還真是的,自己這是要去哪呢?大腳被巧姨這么一問,卻愣住了,想了想,

說:「去找找,沒准又下河洗澡呢。」

「洗澡還能洗上一天啊,沒准去找同學玩了呢,」巧姨說,又招呼大腳:

「別去瞎找了,一會兒慶兒回來再撞了鎖,來,上我這兒待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