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精品h文合集第70部分閱讀(1 / 2)

地拉扯,恐怕那些人堅持著要搶一樣。那些人卻並不下船,滿嘴打著哈哈:「這么多呢,勻點唄兒,你用得了嘛?」

胡胖子撇著嘴:「用得了-——嘛?你把」嘛「去嘍!我這還不夠呢!」

說完又伸手,連拉帶扯地把那些人拽下了船。

吉慶和二蛋兒甩著滿臉的汗,眼巴巴地瞅著胡胖子。胡胖子等小船忽忽悠悠地終於停穩,這才慢慢地上去,貓腰在艙里翻著,邊看邊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

忽然抬頭又問:「這回還有鴨蛋么?」

「有有!」

吉慶忙轉身拎過一個簍子,里面慢慢地一簍鴨蛋。

胡胖子頻頻地點頭,心滿意足地直起腰:「得!還是按上回的價,過秤!」

三個人分頭忙活,胡胖子上岸拿來了秤,吉慶和二蛋兒緊著往筐里面把那些魚來來回回地裝進倒出,一會兒功夫,兩筐鮮靈靈的魚已經放到了胡胖子的車上。

還是那個價錢,厚厚的一疊也還是有零有整。胡胖子沾著唾沫一五一十地數了,遞到吉慶手里。吉慶仍是不數,捻了捻打成卷揣到了兜里。

胡胖子抬頭瞭了瞭天。明晃晃的日頭已經漫過了房脊,絢爛的陽光沒遮沒擋地傾瀉下來,映得人忍不住皺眉眯眼。看了看收拾東西就要啟程的小哥倆,胡胖子樂呵呵地說:「不著急回吧?上我那兒瞅瞅去?」

「不了,叔,回了,還挺遠的路呢。」

吉慶擦了擦汗。

「遠啥啊,不就是楊家窪嘛,順水兒漂那不一會就到?走!上我那兒瞅瞅去,也認認門,萬一我不在呢,往後直接給我送去。」

胡胖子堅持著。二蛋兒看看吉慶,吉慶也瞅瞅二蛋兒,倒為了難。

半天,二蛋兒囁嚅著小聲說:「那這船……」

胡胖子撲哧一下樂了:「一破船還能丟嘍?放心吧。」

想了想,還是回頭嚷了一嗓子。

碼頭上一角坐著一群敞胸露懷的漢子,有的是裝卸貨物的搬運工,有些是來往貨船的艄公,正吆五喝六地說笑。胡胖子一嗓子過去,那些人停了說笑齊刷刷望過來,有的人認識胡胖子,便遠遠地回了一聲:「胡哥,咋著?」

「這有條船,幫著照應著點兒。」

「齊了!放心吧胡哥,沒不了!」

那些人亂哄哄應著,順著胡胖子的手指看到了吉慶的船,囑咐著拴好別順水漂走。

二蛋和吉慶這才放心地上了岸,把纜繩緊緊地繞在繩柱上。胡胖子推著車,二蛋兒和吉慶一邊一個在後面幫襯著出了市場。

俵口鎮本不大,隸屬於慶陽縣。但因為北面緊傍下運河而南面又與一條通往關外的國道擦身而過,竟是個四通八達的所在,於是慶陽縣兩套班子建國初期便都將辦公地點設立在了此處。久而久之,俵口便越發興旺,四里八鄉和周邊縣市的人們也習慣地把這一片都叫做了俵口,原本的慶陽縣倒被人忽略了。唯一讓人還會想起的,也就是在縣屬機關和各個縣屬中小學的門匾上,還能看到那三個字。

胡胖子蹁腿上了三輪車,招呼著小哥倆兒也上來坐好。正所謂身大力不虧,看胡胖子肥頭大腦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蹬起車來竟是飛快,三輪車嗖嗖地穿街過巷,一會功夫兒便到了地界兒。吉慶和二蛋兒跳下車,抬頭一看,卻是個飯店。

胡胖子氣喘吁吁地也下了車,大著嗓門喊了一聲,吆喝人出來卸貨,扭頭看那哥倆還在遲遲疑疑,上去推了一把:「愣著干啥,進去啊。」

「叔不是在食堂么?」

吉慶疑惑的問。

胡胖子嘿嘿一笑,說:「食堂那是叔上班的地界兒,這是咱自己家開的。」

說完,招呼著兩人大咧咧往里走。剛走到門口,從里面出來了兩個人,正迎了個滿面。

走在前頭的倆個小年輕兒一看就是伙計,一男一女。男的穿著一件早就看不出本色的白卦,前襟一片片的油漬,女的卻是干干凈凈,粉撲撲的棉布短袖工作服,即合身又挺括,小立領也扣得嚴實。

倆人沖胡胖子打了個招呼,匆忙的上去把三輪車上的菜筐往下搬,吉慶返身想跟上去搭把手,剛一回頭,又被胡胖子叫住了:「來來來,認識一下你嬸兒。

「吉慶回頭,這才看見還有一個女人邁步出來,笑滋滋兒地立在門口。個子不高但也不算矮小,身子骨倒是挺拔苗條,白白凈凈的,眉宇間透著一股子清麗端庄卻讓人又有一種沒來由的親近。尤其是那一臉的笑,讓吉慶覺得暖和到了心里,說不出的熨帖。

瞅著那女人綿綿的笑容,小哥倆不由自主地便有些局促,張了張口卻咋也說不出話來。吉慶心里卻在嘀咕:這女人瞅著挺好,配了胡胖子,白瞎了。

胡胖子嘿嘿地笑,扭頭和女人說:「楊家窪的,上次那魚就是他們的。」

女人「哦」了一聲兒,忙側身讓出條道兒,依舊是滿面笑容地招呼著小哥倆兒進屋。

直到走到女人跟前,吉慶才緊著哈了哈腰,滿臉堆了生澀的笑。

飯店不大不小,或許是時候未到,吃飯的人還沒有,整個大堂顯得寬寬敞敞卻清爽亮堂。兩溜飯桌,大概有十幾台,鋪著雪白的桌布。大門對面和很多飯店一樣擺著個櫃台,櫃台上整齊地疊放著賬本算盤。櫃子後面是一排酒水櫥,花花綠綠地酒瓶擺了好幾層,看上去琳琅滿目。

哥倆個進來,遲遲疑疑地不知所措,後邊那女人早就跟了上來,笑呵呵招呼著他倆找個桌子坐下,轉身又去櫃台拿來了茶壺茶杯。

「小哥倆累壞了吧?這得多早出門啊,也忒不易。」

女人笑盈盈地給吉慶和二蛋兒斟滿了茶水,聲音也是綿綿的。回頭又喊了聲「胖子」讓他拿煙。

胡胖子慢悠悠走過來,撕扯著煙盒,扽出兩根就往吉慶和二蛋兒眼前扔,吉慶和二蛋兒忙伸手張張惶惶地接住,又小心奕奕地放在了桌子上,訕訕地咧嘴笑:「不會抽煙呢還。」

「不會好,可別抽,這玩意兒不是他媽好東西。」

胡胖子大咧咧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根兒,掏了洋火點上,深吸了一口又濃濃地吐出,冷不丁又想起了啥似地,望著吉慶和二蛋兒,指著女人又強調似地介紹了一遍:「我媳婦兒,你們得叫嬸。

「吉慶和二蛋兒忙又站起身,齊刷刷地叫了一聲,這回卻不再遲疑了。

「聽他那個呢,啥嬸不嬸的。」

胡胖子的媳婦格格笑了一聲,坐在了一邊,順手從旁邊桌子上拿過了一笸籮蒜,一邊剝著一邊問:「倆兄弟楊家窪的?」

吉慶和二蛋兒連忙點頭應了。

「那可是好地界兒,比我們那兒強多了。」

「嬸也是下面庄兒的?」

吉慶喝了口水問。

「可不,高台兒的。」

高台兒吉慶知道,大概離楊家窪有五六十里地的路程。

「瞅著嬸兒可不像呢。」

吉慶堆著笑,小心的說。

「咋不像?抖摟抖摟照樣兒掉土渣兒。」

女人笑得越發明媚。

「我們那地界兒可比不了你們楊家窪,要地有地要水有水,我們只能打地里面刨食兒,看老天的臉兒吃飯呢。」

胡胖子慢悠悠地搭了話。

「可不,楊家窪多好,都說是寶葫蘆呢。」

女人應和著。

吉慶和二蛋兒沒和人這么樣的聊過天,初時也不知道咋去接茬,只好哼哼哈哈地支吾著。聊了幾句,被胡胖子兩口子的隨和感染著,慢慢地也輕松了下來,有問有答的倒也是那么回事兒了。

「小哥倆都多大了,該娶媳婦了吧?」

胡胖子媳婦又問。

「早著呢,我剛初中畢業,他還沒畢業呢。」

吉慶忙說。

「誒呦喂,這可不像。」

那女人定睛瞅過來,又看看胡胖子:「我還以為得二十多了呢。」

「看你那眼神吧,非得把人說老了你才算完。」

胡胖子笑著數落著自己的媳婦。

那女人又仔細的端詳著吉慶和二蛋兒,眼神兒翻過來掉過去在兩人的臉上踅摸了一會兒,撲哧又樂了:「這仔細一看還真不大,半大小子呢。」

說完用下巴頦點著二蛋兒,「這兄弟一看就不大,」

又點著吉慶,「這兄弟可真不像。瞅著眉眼吧,是個半大小子,可你瞅瞅這身板,活脫一大小伙子了。」

「人家那是干活兒干出來的,你當都像咱家那小子?跟個秧子似地?」

胡胖子白了媳婦一眼。

「可不,要說還得是咱庄稼地里養人,來縣上幾年,身子骨都孬了。」

女人不但不惱,卻還頻頻地點頭。

將近晌午,已經陸續有客人進來。

女人麻利地收拾了桌子,站起身招呼客人,一一安頓好後又對著胡胖子說:「一會別讓哥倆兒走了,在這吃。」

吉慶和二蛋兒趕忙站起來:「不了不了,還得回呢。」

「回啥回,吃完了再走!」

胡胖子瓮聲瓮氣地說。

「真得回,出來太早,家里不知道呢。」

吉慶忙著解釋。

胡胖子扭頭瞅著自己的媳婦,正好女人走過來,聽見吉慶的話並沒太勉強,笑著說:「既然這樣,那就回吧,下回!下回一定要吃了再走,中不?」

「中中。」

吉慶和二蛋兒連聲的應了,邁了步子往外走。

「錢結了么?」

女人在後面追著問了一句,胖子嗯了一聲兒,晃晃悠悠送哥倆出門。

正逢中午下班時刻,街上人來人往的變得熱鬧。一輛輛自行車在不寬的街道上輕快地掠過,連串的鈴聲清脆悅耳。倒也有不慌不忙的,拎著的提兜慢悠悠地走。偶爾一兩個熟識的,遠遠地和胡胖子打著招呼,而胡胖子卻背著個手故作矜持地頻頻點頭,那模樣竟咋看咋不像個廚子。

吉慶被胡胖子的故作姿態弄得有些想笑,卻又不敢,只好忍著,推脫著讓他止步。

胡胖子站在台階下依舊背著手,脖頸子揚得老高笑模滋兒地寒暄,嘴角叼著根兒煙,裊裊的煙霧熏得一對小眼眯成了條縫兒,那張泛著油光的胖臉卻越發地趾高氣揚。

「胡哥!胡哥!」

冷不丁的,一聲尖利的喊叫從街對面傳來,隨著聲音,一個身影飛快地在游走的行人中穿行而過,瞬間便閃到了正推搡著的三人面前。

胡胖子疑惑地去看那人,眼神中似曾相識。可吉慶和二蛋兒定睛一瞅,竟愣住了。這人他們認識。

正文 榆樹灣的故事

(一)

榆樹灣沒有榆樹,一棵也沒有!

這是個小村子,村子外面有一條河,河不大,但也不小,有二十多米寬,村里人把它稱著「江」,本來河邊曾經有過一排排的榆樹,但在大躍進的時候全部砍來煉鋼鐵了,現在還留下幾個樹樁立在河灘里。

河水挺深,悠長連綿,村子上游幾里的地方才有一座橋,因為是鄰村自己集資修建的,所以村里人有骨氣,都不去走那個橋,都願意每次掏個幾角錢坐老杜的渡船過河。

渡口就在村子外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剛長大的榆樹,這是榆樹灣最後的一棵榆樹了,老杜的船就系在樹上,沒事的時候,老杜喜歡坐在樹下拉拉胡琴,琴聲不能引來村里人,但是常常引來幾只狗趴在地上聽。

老杜今年五十歲,年青時也是個風流人物,走東竄西,見了不少市面,在村民威望頗高,只可惜懷才不遇,到頭來落了個清靜,天天在這渡船上悠閑自得,無人過渡時這船便成了漁船,都市人來了,便見老杜頭戴斗笠,獨釣船頭,無比安詳,往往疑為隱叟,稱其高人。

老杜有家,但他一般不愛回去,睡也睡在船上。晚上的時候,他喜歡坐在船頭,對著靜靜的河水拉他的胡琴,或者點著油燈看一本唐詩宋詞,頗有些古意。

看一回書後,老杜會出一會神,抽一袋煙,看著不遠處那寂靜漆黑的村庄,若有所思,村子里偶爾傳來幾聲狗叫,散於荒野之中。然後,老杜會倒頭大睡,直到天亮。

天還沒有亮,渡口已經有人在叫老杜的名字了,老杜起來一看,李新民和他兒子李小柱站在渡口,手里提著一大包東西,老杜就問:「是新民呀,這么早要上哪兒去?」

「回學校去呢,今天開學,就走早一點,沒吵著你睡覺吧!」李新民邊說邊就上了船。

李小柱幫他把東西全扛上船,又跳下船來說:「爹,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點!」

李新民點點頭,說:「我不在家里的時候,多幫你娘做點活,不要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