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過一根小蔥,展開一塊干豆腐,均勻地塗抹上
醬泥,做成卷狀,畢恭畢敬地送到范晶的嘴邊:「我的女王陛下,想做發型,忙
得是個什么啊,明天不能做么?」
「來不及了!」范晶一邊狼吞虎咽著,一邊認真地說道:「明天,就來不及
了,反程的機票,明天上午九時開,這,來得及么,老同學!」
「啥——,」當我正准備卷第二張干豆腐時,聽到范晶的話,我突然停下手
來,呆呆地望著范晶:「女王陛下,你,這次,來,廣州,是干么啊,……,請
不要對我說:就是為做一個發型來的吧!」
「嘻嘻,」范晶啪地扔進嘴里一粒五香花生米:「老同學,實不相瞞,這趟
來廣州,真的什么事也沒有,就是為做一個發型,才來的!」
「啊——」我不禁驚叫起來:「啊——,我的女王陛下,你,你,你可真,
行啊,我,我,我算服你了,這個發型,得多少錢啊?」
「嘻嘻,」范晶一邊咀嚼著花生米,一邊得意洋洋地照著小鏡子:「這算什
么啊,為了參加校慶啊,破費點,也是值得的啊!」
「喔——喲——,」聽到范晶的話,我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喔——喲,
我的天啊!」
……
(一百一十三)
老姨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一連數十個小時,都處在昏迷狀態,表妹哭哭咧
咧地將我喚到病房,望著垂死的老姨,望著她那灰土般的,嚴重塌陷的面龐,我
束手無策地撲到老姨干枯如柴的身體上,雙手痛楚地撫摸著她干巴巴的雙腮:
「老姨,老姨,你醒醒,老姨,我來了!」
「痛,痛,」老姨雙目緊閉,干癟的嘴唇模模糊糊地咕嚕著,無力的干手漫
無目標地擺動著,我抓住老姨的干手,面龐輕輕地貼攏在老姨枯萎的腮頰上:
「老姨,你,哪痛!」
「痛,痛,」老姨的另一只手,拼命地拽扯著身上的被單,吃力地往前拉扯
著,范晶神色冷漠地走到老姨的病床邊,不容分說地將我拽到一邊:「離她遠
點,不要對著她的嘴說話,過去,站一邊去!」
說完,范晶掀起被單,握著針頭的手掌對准老姨干巴巴的屁股,凶狠地頂撞
一下:「痛么,我來幫幫你!」
「這,是什么,」我盯著老姨的瘦屁股,問范晶道:「這是什么葯啊?」
「杜冷丁,」范晶收起針頭:「我現在,能做的,只有這個嘍!給她止止
痛!」
「她,」我指著老姨道:「真的不行了?」
「你,還不死心么!」
范晶拿過電筒,一只手翻開老姨的上眼皮,一手按下電鈕,強勁的光束直射
老姨混濁的眼球,而老姨的眼球卻沒有任何反應,范晶撇了撇嘴:「呶,瞧瞧
吧,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了,完嘍!」
放下電筒,范晶又掏出一根竹簽,狠狠地刮劃著老姨的枯手掌:「咂咂,徹
底麻木了,怎么刮,也不知道嘍!」
啪——,扔掉竹簽,范晶雙手一揚:「准備後事吧,老同學!」
「媽媽,」聽到范晶死刑宣判般的話語,表妹痛哭流涕地翻弄著自己縫制的
壽裝:「媽媽,媽媽,嗚嗚嗚,……」
「這,是啥啊,」表妹一邊整理著壽裝,一邊嗚咽著,突然,老姨死閉的雙
眼,奇跡般地睜開,原本一動不動的眼球,死死地凝視著表妹手中的壽裝,垂死
的面龐,呈著可怕的陰光,干手掌盡一切可能地往前抓撓著:「這,是啥,這,
是啥啊?」
「啊——」表妹驚呼一聲,慌忙將壽裝,胡亂塞藏到身後:「媽媽,沒有,
沒有,什么也沒有!」
「不,」老姨的干手掌繼續向前抓撓著:「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給
我,給我!」
我急忙將表妹的壽裝,搶奪過去,塞到病床下,表妹展開雙手:「媽媽,你
看,沒有,沒有,什么也沒有!」
「唉,」老姨絕望地嘆息一聲,重又閉上雙眼,再次語無倫次地咕嚕起來:
「痛,痛,」老姨一邊不停地咕嚕著,雙手一邊無力地往身上抓拽著被單,范晶
俯著我的耳邊:「呶,老同學,這是臨死之前的典型表現!」
「痛,痛,」
「哦,」聽到老姨痛苦的咕嚕聲,范晶再次抽出針頭:「還痛啊,那,就再
來一點吧!」
「老姨,」望著垂死的老姨,我再也不能自己,雙膝一軟,咕咚一聲,跪倒
在病床前,雙手摟住老姨干柴般的身體:「老姨,老姨,嗚嗚嗚,」
「老同學,我,跟你說什么來著!」
正在給老姨注射麻醉劑的范晶,冷冷地拽扯著我:「別沖著她的嘴說話,聽
到沒!」
「大,外,甥,小,瑞,」在我的哭泣聲中,老姨似乎清醒一些,她一手抓
撓著我的肩膀,一邊夠抓著表妹:「小,瑞,大,外,甥,」
老姨拽著哭哭泣泣的表妹,眼皮拼命地眨動著,可是,卻怎么也睜不開,絕
望之下,她將表妹的小手,按在我的大手掌上,干嘴唇盡力地扭動著,非常想說
點什么,卻又什么也說不出來:「你,你,照顧,她,好好,對待,她,她,
小,不能,不能!」
「老姨,」我握著老姨的干手,完全明白老姨的心態:「老姨,你放心吧,
我一定照顧好表妹,嗚嗚嗚,」
「媽媽,咦咦咦,」
「得了,」身後的范晶,很是不滿地拍打著我的肩膀:「別哭了,沒用了,
她,死了!」
「啊——,」聽到范晶的話,我頓然止住了哭泣,定晴一看,老姨果然斷了
氣,緊閉著的雙眼,漫溢著滾滾淚珠。
「呵呵,」望著被緩緩推進停屍間的老姨,范晶神色冷淡地撇視著我:「看
得出來,你跟老姨之間,關系非同一般啊!」
「怎么,」我揉了揉紅腫的眼睛,不知如何回答范晶的提問:「怎么,這,
你,是什么意思?」
「哼哼,」范晶冷冷一笑:「還有你表妹,老實交代,你們,是什么關
系?」
「沒,沒,」我嘴不對心地吱唔道:「沒,什么啊!」
「哼,」范晶陰沉著臉,沒好氣地沖我擺擺手:「去吧,給你老姨,料理後
事去吧!」在范晶的逼視之下,我心神不定地轉過身去,邁起如鉛的腳步,感覺
身後的范晶,正惡狠狠地瞪視著我:「喂,」范晶沖著我的背影,繼續話里有話
地嚷嚷著:「老同學,記住你老姨的話,一定要照顧好你表妹哦,哼哼!」
我懷著悲慟的心情,火化了老姨,而表妹,抱著老姨的骨灰盒,說死也不肯
撒手:「不,不,不要把媽媽扔在這里,我要把媽媽抱回家去!」
「那,好吧,」我將表妹攙扶到汽車上,表妹的小手,緊緊地抱著老姨的骨
灰盒,默默無語地坐在我的身旁:「到家了!」我將汽車停在樓下,表妹瞅了瞅
骨灰盒,又瞧了瞧我:「大表哥,你,不下車么?」
「我,」我稱謊道:「表妹,你先上樓吧,我,還得送院長回家吶,我現在
給人家開車了,端人家的飯碗,就得服人家管喲!」
「喔喔,」表妹抹了抹淚珠,無奈地嘆了口氣:「表哥,你,去吧!」
當我重新返回醫院,院長辦公室早已是人去室空,望著幽暗的走廊,望著陰
森森的房門,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機警的范晶,似乎已經明察我與老姨以及表
妹不倫的關系。
「范晶,」我掏出電話:「范晶,你,在哪,回家了,我,什么,什么,
你?」
放下電話,我垂頭喪氣地走出醫院大樓,六神無主地鑽進汽車,漫無目標地
行進在筆直的大街上:「喂,」突然,一顆無比熟悉的腦袋瓜,從我的眼前一閃
而過:哦,操,那不是奶奶bi嗎?這小子,還開出租車吶!
「哈,」奶奶bi將出租車停靠在路邊,歡天喜地鑽出汽車,徑直向我跑來,
臟乎乎的手掌搬著車窗:「啊哈,哥們,多日不見,你他媽的又換一台新車,
操,真是服你了,這車,比先前那一輛,還有好啊!」
「你好喲,哥們!」我毫無耐心地瞅了瞅奶奶bi,奶奶bi則頑皮地伸過被煙
蒂薰烤得又黃又焦的手指,啪啪地敲打著車窗:「哥們,操,這輛車,准備賣多
少錢啊?」
「滾雞芭蛋,賣,賣什么賣,賣你媽個bi賣啊,哥們,實話告訴你吧,這輛
車,是我自己的!」
「喲,」奶奶bi那刁鑽的面龐上立刻呈現出無盡的慕色:「真的,哥們,還
是你行啊,越混越厲害啊,來,」奶奶bi拉開車門,生硬地將我推到一邊:
「去,去,讓我玩一會,讓我過過癮啊!」
「操,」我一把擰住奶奶bi的大耳朵:「你的車,不要了!」
「沒——事,沒——事,」奶奶bi晃了晃腦袋,掙脫開我的手掌:「沒事,
哥們,那輛破車,誰稀得要哇,哥們,讓我開一會吧,等我玩夠了,我,請你,
下館子,喝酒,」
說完,奶奶bi不顧我的嘮叨,駕起汽車,嗖的一聲,直奔郊外:「哈,上高
速公路,玩玩高速度!」
汽車風馳電掣般地行進在高速公路上,奶奶bi的臉上洋溢著得意之色,一手
握著方向盤,一手指著前方:「哥們,你看,前面,是什么?」
「哦,道班,汽車修理和司機進餐的地方!」
「對,」奶奶bi搖頭晃腦地念叨著:「啊,有搬子,鉗子,還有勺子,可
是,好像還缺少點什么!」
「缺少什么啊,修車、吃飯,應有盡有了!還缺什么啊!」
「這個,」奶奶bi的手指尖,啪地點劃一下汽車前風擋:「還缺這個,哥
們,依我看啊,應該在大牌子上,在搬子、鉗子、勺子旁邊,再他媽的劃上一個
小圓圈——bi,哈哈,」奶奶bi沖我滛邪地笑笑:「高速公路上,缺少的,正是
bi啊,嘿嘿!」
「去你媽的,」我拍打一下奶奶bi的腦袋瓜:「操,虧你想得出來!」
「啊,bi,bi,bi,」奶奶bi一邊操縱著方向盤,一邊念叨著滛詞穢語:
「bi,bi,bi,讓bi蒙,讓bi騙,最後死在bi身上,哼哼,」說著,說著,奶奶
bi突然將混混噩噩的面龐轉向我:「最後,沒bi還不行,哈哈哈,」
「他媽的,你都是從哪學來的喲!」
「哥們,」奶奶bi一臉詭秘地對我嘀咕道:「今天,哥們請你,操————
bi——!」
「去,去,去!」
「真的,」
奶奶bi說到做到,汽車溜出高速公路,三拐兩繞便停靠在一家熱鬧非凡的洗
浴中心門前,奶奶bi爬出車門,拉著我的手,趾高氣揚地走進燈火輝煌的大廳,
慷慨大方地要了包間:「走,哥們,」一挨走進溫馨浪漫的小包房,奶奶bi便樂
此不疲地張羅起來:「小姐,小姐,小姐吶,都他媽的死了,不做生意啦!」
「大哥,」聽到奶奶bi的嚷嚷聲,服務生誠慌誠恐地推搡來兩位芬季女子,
奶奶bi盛氣凌人地瞅了瞅:「嗯,還行,哥們,」奶奶bi轉向我:「哥們,怎么
樣,相中沒?咋的,不吱聲,哦,不吱聲,就是沒相中,滾吧,你們滾吧,我兄
弟沒相中你們!」
老姨剛剛病故,表妹尚沉浸在無限的悲慟之中,范晶又嗅聞出異樣的氣味,
我,哪里還有什么閑情逸志,尋花問柳啊!我表情木訥地坐在沙發上,一根緊接
一根地狠吸著香煙,無論奶奶bi將何等漂亮、風馬蚤的女子推到我的面前,我連瞅
都懶得瞅一眼,只是機械地搖晃著腦袋。
「唉,」奶奶bi很是失望地嘆了口氣:「操,你這人啊,平日里大大咧咧,
馬馬虎虎,哼哼哈哈的,可是,我怎么也沒想到,你還真他媽的挺難伺候啊,」
奶奶bi拽了拽我的手臂:「哥們,把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想操什么樣的小姐
啊?嗯?說啊,快說啊,你啞巴了?操,別怕花錢,今天,我請客,我買單!
操,不吱聲,還是不吱聲,得,」奶奶bi松開我的手臂:「你就光顧抽煙吧,我
再給你掏弄掏弄去!」
「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
「椰——,椰——,椰——,椰——,」
「吱呀——,吱呀——,吱呀——,吱呀——,」
奶奶bi走後,包房里立刻沉寂下來,從薄薄的隔斷那邊,傳過一陣緊似一陣
的滛叫聲以及床板的吱呀聲,直聽得我心煩意亂。
「哥們,」奶奶bi喜滋滋地溜了回來:「哥們,哈,我可給你掏弄來個尖端
玩意!」
「啥尖端玩意?」我漫不經心地問道,奶奶bi湊到我的面前:「鮮族的?怎
么樣?」
「操,鮮族的,有什么稀奇!」
「哥們,我知道,你媳婦也是鮮族人,不過,這個鮮族bi,可不同一般,特
會玩,下面的活,特好!」
「去你媽的吧,不都是那套玩意,有什么稀奇的,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真的,哥們,我不止一次地玩過她,這個鮮族小馬蚤bi,特會伺候人,哥
們,是好是壞,你一操,就知道嘍,喂,」奶奶bi興奮不已地轉向房門:「小
姐,快點進來啊!」
吱——呀,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一個年輕的,但卻甚是妖冶的風塵女子,
臉上泛著輕薄的浪笑,花枝招展地向我走來,我冷漠地抬起眼皮:啊——,突
然,我的屁股尤如被毒蠍狠咬了一口,啊呀一聲,呲牙咧嘴地從沙發跳將起來:
「啊——,是你,……」
……
(一百一十四)
「你,你,你,好一個賤貨啊!」還沒容驚恐萬狀的藍花說出一句話來,我
的大手掌早已無情地抽刮在她那抹著厚厚香脂的粉腮上:「好一個不要臉的東
西,你這個不值錢的賤bi,你這個千人騎、萬人跨的馬蚤貨!」
「咦——,咦——,咦——,」藍花咕咚一聲,癱坐在涼冰冰的地板上,手
捂著被抽紅的粉腮,痛苦的臉頰上,卻沒有絲毫的羞恥感,更看不出任何的懊悔
之意,反倒無比委屈地抽泣起來:「咦——你憑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資格打我!
是你,讓我上了毒癮,沒有錢,弄不到白面,我,我,我怎么辦!咦,你憑什么
打我,我賤,我馬蚤,你又比我強多少?」
「他媽的,」我抬起腳掌,正欲狠狠地踢向藍花,奶奶bi一把抱住我的大腳
掌:「哥們,算了,算了,」
「去你媽個bi的,你更不是好東西,操我的媳婦,啊,你爽了唄!操你
媽!」我順勢將腳掌踢向奶奶bi,同時,窮凶極惡地謾罵著。
在我發瘋般的踢踹之下,奶奶bi也與藍花一樣,癱坐在地板上,嘴里可憐巴
巴地嘟噥著:「操,哥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以前,從來沒看見過你媳
婦啊,哥們,這,真的不能怨我啊!」
「操你媽的,」我一把揪住藍花的衣襟:「怨,都得怨你,沒錢,你就他媽
的出來賣屁股啊,嗯,你他媽的還要不要臉,嗯!」
啪——,我又狠狠地抽了藍花一巴掌,嬌小的藍花,我在的大手掌前可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