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著秦玲玲的時候，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當秦玲玲說出來的時候，喬菊也的確被震驚壞了。

秦玲玲說：「因為張悅悅一早就知道，你是章副團長的女兒，她不想讓你們相認，一直在阻止你們，那一次你們母女相認，張悅悅在外面也是這樣，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呢，後來無意中聽說了才知道，張悅悅是一早就知道你就是章副團長的女兒，她害怕你們相認，相認之後，章副團長就不會再重視她了。」

聽完秦玲玲的話，喬菊愕然了好一會，才朝秦玲玲問道：「真……真的嗎？你說的事情是真的嗎？也就是說，她從始至終阻止我，不讓我待在文工團，就是不不想讓我和媽媽相認？」

看著喬菊滿臉不置信，秦玲玲突然有些後悔把這些話告訴喬菊了。

可這些卻是事實，她也不希望喬菊和章副團長身邊有個心地那么壞的人在身邊，張悅悅就是個狼心狗肺，對別人的幫助根本不會有絲毫感恩，在她心里，一切都是她應得的，那些阻止她前路的人，都是敵人。

人可以自私，可以虛榮，但是卻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和虛榮，而去傷害別人。

像張悅悅這種人，是應該得到懲罰才能讓她記住自己做的錯事。

喬菊緩了好久，臉色才好一些，嘴里呢喃著，「原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總是對我那么不好，我還以為，我真的是拖累了媽媽，可我也不是第一個被媽媽幫助的人，現在想想，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沒想到張悅悅她的心里那么壞，就連這次，我媽媽還都在為她收拾，想給她機會，沒想到……」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秦玲玲也不隱瞞，說道：「你如果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找她問問，不只是她，她的家里人都知道這事情。」

喬菊點了點頭，驚的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秦玲玲，在想，如果沒有秦玲玲剛好說了那些話，是不是她這輩子都找不回媽媽了？就算人在眼前，他們也完全想不到，眼前站著的人是自己的媽媽（女兒）。

而且，如果她真的因為愧疚，而離開文工團，那么，她和媽媽就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想到這些後果，想到自己這二十年來過的苦日子，喬菊感覺渾身都是疼的。

如果說，秦玲玲說的是真的，那么張悅悅就他愛自私了，明明知道她和媽媽是母女，居然能隱瞞著他們，隱瞞還不夠，還要驅趕她，防止他們相認。

「她為什么那么恨的心，她怎么可以這樣？」

喬菊從沒有像今天那么憤怒和傷心，虧她當初還把張悅悅當作恩人的外甥女，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張悅悅，即便她很嫌棄，但是自己也是抱著感恩的心去對待她，忍讓她。

想到張悅悅當初明明知道這一切，居然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一切不屬於她的東西，喬菊氣憤的站了起來，「我要去找她說清楚。」

「小菊……」秦玲玲想喊住她，可喬菊卻回頭朝她笑笑。

「玲玲，我沒事，我就是有點不甘心，我要去找她問清楚，你放心，我不會為這樣的人生氣的。」

看喬菊真的變化很多，從當初一個試圖用退讓忍讓來換取天下太平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敢去質問找答案的人。

她說道：「那你小心點。」

喬菊笑笑，「你放心，我知道她什么性格，我不會怎么樣的？」

喬菊去的很快，直接去張悅悅的宿舍，拍開她的門。

聽到敲門和喬菊的聲音的時候，張悅悅以為是舅媽心軟了，讓喬菊來找她呢，所以毫不猶豫的開門了。

可當看見喬菊氣沖沖的進來，她卻愣了下，語氣不悅道：「你有事？如果是舅媽改變了主意的話，你讓她來親自跟我說……」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和媽媽是母女關系，卻一直隱瞞著我們！」

兩人基本同時出口。

喬菊語速很快，張悅悅說到一半，就被她的話驚的打斷。

她看著喬菊，問道：「這話是誰跟你說的？是秦玲玲？」

看張悅悅沒有任何否認，張口只問是不是秦玲玲說的，喬菊就知道，秦玲玲說的並不假。

如果張悅悅並不知道的話，她根本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你不用管是誰跟我說的，你就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是不是你一早就知道我跟我媽媽是親生母女，你卻不想讓我們相認，故意把我支走？」

張悅悅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從上到下，打量著她眼底里的憤怒。

「你究竟為什么要這么做？」喬菊問。

相對比喬菊的憤怒，張悅悅卻笑了起來，「看來還真的是秦玲玲跟你說的。」

「是誰說的重要嗎？我只想問你，你之前一直想趕我離開文工團，就是不想讓我和媽媽相認是嗎？因為你害怕我會搶走媽媽，所以你寧願自私，什么都不告訴別人？你以為這樣子做，媽媽就會喜歡你，就會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你是不是？」

見喬菊根本不是代表舅媽來找她的，到了這地步，張悅悅卻沒有再隱瞞。

她笑道：「是啊，我就是不想讓你們相認，怎么樣？」

「你說什么？」即便從張悅悅口中親耳聽到，喬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知道？」

張悅悅冷笑，「是，我知道，我知道的比你早多了。」

有個娘家能耐的舅媽，就注定張悅悅這輩子過的比別人要更順遂。

她的媽媽兄弟姐妹多，除了他們家的孩子，各種大姨小姨家也有不少孩子，還有幾個舅舅的，在這樣的家庭里頭，要想從這個舅媽得到最多，必須要懂得迎合，要聽話。

從小，她就被她媽媽教育著，一定要好好聽話，聽舅媽的話，要哄著她。

家里人都知道，舅媽原來還有丈夫的，丈夫去世了，生下來的孩子也死了，所以，當舅舅娶回舅媽之後，大人都讓他們小孩子想方設法的討好舅媽，舅媽沒有孩子，就會把他們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

可孩子太多了，舅媽不可能對誰都一樣好，所以他們需要爭寵，嘴巴要甜，要會說話，什么都得好。

而她從那么多兄弟姐妹當中，就這么脫穎而出了，這方面，少不了她的媽媽的教導，才有了後來得到舅媽專人獨寵的機會。

她一直很自豪，也從舅媽這邊得到了許多，她以為自己會這么一直幸運幸福下去，可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的爸媽告訴她，舅媽和前任丈夫的孩子，並沒有死去，而是被人給抱走了，而這些，是當年在產房工作過的一個護士無意中透露的。

而之所以知道這些事情，是因為舅媽嫁給舅舅之前，章家和外婆外公家，算的上是世交，所以舅媽孩子早夭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既然查出來孩子沒死，所以家里人也就用了點辦法，繼續往下調查。

只要確定孩子沒死，要想調查孩子的下落，就是輕而易舉的了，舅媽之所以一直沒有找尋過自己的女兒，就是因為她並不知道自己女兒還活著。

而結果很狗血的現實，喬菊居然就是舅媽的孩子，那個她見過的，黑乎乎的鄉下丑女，沒想到，居然就是舅媽的親生女兒。

當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她從那么多兄弟姐妹脫穎而出，好不容易得到了舅媽寵愛，寵了那么多年，還以為以後能跟著舅媽，繼承她的一切，卻被秦玲玲的幫忙，讓喬菊和舅媽相認了。

她恨恨的看著喬菊，「如果不是秦玲玲，你一輩子都找不回舅媽，那么舅媽就是我的了。」

這樣，舅媽就能一輩子只寵愛她一個了。

看著張悅悅來臉上扭曲的表情，喬菊第一次發現，她是那么的可怕。

她怎么可以這樣？怎么能就這樣看著他們骨肉分離，明明就在面前，卻不能相認。

她忍不住罵道：「張悅悅，你有良心嗎？就算你不喜歡我，可那個人也是你的舅媽，她疼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可以這樣？」

「怎么不可以？」張悅悅反問，「你算什么東西？既然從小就離開了舅媽，那就離得遠遠的，你現在不是有爸媽了嗎？為什么還要回來，你不回來該多好？」

張悅悅都想好了，她和舅媽關系好，舅媽這輩子就她這半個孩子，舅媽的娘家，也會認她這半個外孫女，她喜歡三表哥，只要她表現好，有舅媽這層關系在，她和三表哥怎么說也比別人多的是機會。

可沒有想到，喬菊回來之後，就什么都沒了，舅媽不喜歡她，表哥也讓她不要再去章家，而且章家兩老居然認了秦玲玲當孫女，如今，舅媽還要把她調到別的文工團自生自滅。

舅媽嘴上說是磨練她，可誰都知道，只要她離開這里，再去別的文工團，就不會像現在過的那么滋潤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喬菊認回來之後發生的。

她恨，恨透了喬菊，更恨透了秦玲玲！

「都怪秦玲玲，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我不會這樣，是你們，都是你……」

聽著張悅悅嘴里的惡劣的咒罵，喬菊卻忍不住笑道：「這都是你的自以為是而已，我媽媽又不傻，她這些年對你好，不過是把你當成了我，因為你怎么說也是她的外甥女，才會對你好，就算沒有我，你做那么多惡毒的錯事，她遲早也會放棄你，不喜歡你，你真的以為，光靠幾句話哄著我媽，我媽就會什么都聽你的？」

家庭講究的是家和萬事興，章副團長雖然什么都不說，但是並不代表她傻，張悅悅家，還有其他幾家什么心思，章副團長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自己沒有兒女，所以對這些親戚的孩子會寬容許多，能教就教，能幫忙也會幫忙，但是如果做的太過，也不代表她傻。

喬菊的話，讓張悅悅的滿臉憤怒達到鼎盛，表情扭曲顯得丑陋。

她怒吼著，推著喬菊，「才不是，才不是這樣的。」

喬菊被她推著往後推了幾步，有點站不穩。

「你根本就不懂，你就算是舅媽的女兒那又怎么樣，你沒有跟她相處過一天，可我不同，我是舅媽看著長大的，這些年，舅媽對我跟親女兒一樣，你不過是個私生女，你爸已經死了，舅媽現在嫁給我舅舅，你應該跟著你爸一起死了，而不是留下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舅媽不會不要我的，就算我知道你是舅媽的女兒，我也不會告訴她的，你算什么東西，一股子土雞味……」

正當張悅悅怒罵的時候，只見門口那邊，卻走來一個人。

看到人，張悅悅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她張了張嘴，震驚了半天，才從嘴里喊出兩個字：「舅媽……」

「張悅悅，以前我只以為你有點小家子脾氣，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章副團長一步步的走來，雙眼通紅，泛起了眼淚。

喬菊看見，連忙上前扶著腿腳還沒好完全的媽媽，「媽，你怎么來了？」

章副團長朝自家女兒笑了笑，說了聲，「我沒事，我今天要是不來，還不知道，自己拿心對待的人，居然是這樣的豺狼心。」

她今天本來是來看張悅悅的，順便勸她去別的文工團工作，磨礪一下自己，其他文工團她都已經打過招呼的，就算不如現在，也不會太差。

她也告訴自己，張悅悅畢竟是從小被家里人寵大的，比較大小姐脾氣，而這脾氣不少還是她這個舅媽寵出來的，所以張悅悅做的那些事情，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

她相信每個孩子都是天使，都是好孩子，只要好教導，總會改變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認回了女兒，被自己寵愛多年的張悅悅肯定心里會感到不平衡，畢竟這些年她也是把張悅悅當作自己的親女兒一樣照顧的。

所以，在對喬菊好的同時，她心底里，對張悅悅還是有些虧欠的，這次讓張悅悅去別的文工團，也是想將她和喬菊分開，兩人不造成矛盾，這樣她能更好調解兩人矛盾。

可她沒有想到，在自己內心對張悅悅總是過分包容過分諒解的時候，甚至還想過來勸慰張悅悅，居然會聽到她這樣可怕的言論，明明知道喬菊就是她的女兒，居然一直隱瞞著自己，只為了從她這里拿到好處。

看著章副團長，張悅悅也慌了，她沒有想到，自己說的話，會被舅媽聽到。

她覺得自己今天可真是瘋了，為什么要回答喬菊這些話，如果不回答，舅媽就不會知道了。

她恨恨的看著喬菊，指著她，「是你，喬菊是你對不對？是你故意挖陷阱給我的，就是想讓舅媽聽到這些。」

章副團長卻走了上來，「直到現在，你居然也沒有反思自己的錯誤，張悅悅，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這些年對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你明明知道，我剛生下我的孩子就失去了她，這些年，我都不知道她活著，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嗎？可你居然為了一己私欲，明明知道小菊就是我的女兒，你居然不告訴我？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想到自己剛生下孩子睡了一覺，卻被人告知孩子已經死亡，誰能體會她一個剛做母親的痛？丈夫的去世，更是讓她覺得天都塌了，她以為這輩子已經沒有了希望，直到遇到了現在的丈夫，拾起了活下去的勇氣，想著活的好好的，替他們父女倆好好看著這個世界。

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寵愛多年的外甥女，她丈夫姐姐的女兒，他們一家，居然隱瞞了這些事情！他們怎么能那么狠心？

她在想，如果不是秦玲玲的無意中透露，她這輩子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到時候她在哪里受苦，自己都一無所知，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此刻她看著喬菊，只覺得自己對她的虧欠更多。天知道她在寵溺著張悅悅，給她買各種好吃好玩，給她最好生活的時候，喬菊過的是什么樣的苦難日子？

越想，章副團長心越痛。

「我真是……我真是看錯人了……」章副團長雙手掩面，有些泣不成聲，不僅僅是氣憤張悅悅和她們一家所做的事情，也氣剛才張悅悅對喬菊說的話，更氣自己，氣自己這些年居然在對一個仇人那么好！

看著章副團長這么悲傷，張悅悅也慌了，「舅媽……我不是的，舅媽，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我只是……」

雖然從小到大她的爸媽給她灌輸的都是讓她討好舅媽，成為她半個女兒，以後能得到很多好處，可張悅悅畢竟也是人，舅媽對她的好她是看得見的，所以這回看章副團長那么難受，她也慌了，她甚至後悔當初不該聽她爸媽說的，就應該把喬菊是舅媽女兒的事情告訴舅媽，那喬菊那么小家子氣，又沒有接受過好的教育，舅媽更沒和她相處過，肯定更喜歡她的。甚至舅媽可能因為她幫助了舅媽認回女兒，對她更好呢。

她後悔了，可世界上沒有後悔葯，她慌張的看著章副團長蹲下去的身體又緩緩的站起來，聲音淡淡的問道：「你舅舅知道嗎，小菊是我女兒的事情？」

張悅悅愣了一下，才明白舅媽的意思。

她搖搖頭。

看她的表情，章副團長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那就是說，她沒有看錯那個男人，他跟其他人不一樣。

可心里卻同時也緊了起來，如果丈夫和張家人一樣的心思，或許她會毫不猶豫的和他離婚，帶著自己的女兒過日子，可如果丈夫什么都不知道，而張母還是他的姐姐這一層關系在，卻讓她覺得膈應，她實在不想再和他們這些人有什么關系，卻又不能將丈夫遷怒進去。

好半晌，她才緩過來，目光狠狠的看著張悅悅，語氣從沒有過的冰冷，「這事情我不會就這么算的，你們在小菊沒在的時候，享受了本屬於她的東西，我會一件件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