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花罵他們沒良心，「當年誰家有困難，我們誰沒幫忙啊，現在都這么對我們，你們不得好死。」

那些不想和他們起沖突的，干脆悶不作聲，任由張花胡亂咧咧，遇上個脾氣暴躁的直接罵道：「你們這兩年也沒少借錢吧，哪次還錢了？我們就是記著你們當初那點恩情，給借了你們幾次，三塊五塊不多，但是也不少吧，你們有還過嗎？現在好意思來借？我告訴你們，這都是你們自己作的，當初玲玲媽在的時候，我們什么時候受過氣，也就你張花後娘做的壞事做，老天都要收了你們一家，可憐了玲玲，從小沒了媽，還讓你這么欺負，現在總算擺脫你們，過上自己的好日子了。我告訴你們，別再來我們家借錢了，門口都別走進來，看見你們就煩，自己作死還要別人陪著啊！」

張花臉皮厚，被罵了只覺得生氣，只想著回懟回去，但是秦父卻覺得老臉燒的慌。

他最看重面子，看重男人的尊嚴，可沒想到有一天，被人指著鼻子罵的那么難聽。

回去的時候，夫妻倆一個沒臉見人，一個臉皮都不要了，借不到的都開罵。

等罵完之後，他們還是沒借到錢。

而距離還錢的日子也近了，他們還是一分錢都沒有。

到時間了，人家直接上門要錢。

秦父坐在屋子，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一句，「李哥，那個，你要不再寬限我們兩天吧，我們的錢過兩天才能湊齊，你看……」

那被叫李哥的人也是這附近的人，家庭條件比較好，有些人有困難，也會幫助一二，誰家要抵押東西，就愛抵押給他。

這不，見秦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說，「那我再寬限你們三天吧，三天就把錢給我了，要是給不了，你家這房子只能抵押給我，這是之前說好的。」

秦父連連說著，「是是是，我們知道，你放心吧！」

可嘴上答應，秦父卻一個子都沒有，更別五百塊那么多。

「我們要去哪里籌錢啊？」張花白天到晚上，張嘴就是這句話。

她怨恨秦光做事不經過腦子，也怨恨當初秦父不堅持著。秦父更怨他們兩個母子敗家，什么都不懂，說的頭頭是道，結果什么都沒有了。

秦光也恨，恨他們不勸著他點，「當初你們要堅持拉著我不讓我去參與就好了，你們什么都不做，都怪你們。」

至於秦家小妹，更是怨恨家里的三人，讓她過的那么苦，「學校要教學費，你們再不給，我就沒書讀了！」

於是，一家人怨言四起，你怨我，我怨你，反正就不是自己的錯。

可是，再怎么怨，這三天期限就要來了。

當李哥再次到秦家的時候，秦父還是那句話，「李哥，你能不能再寬限我兩天啊，我就快湊齊了，就差那么點，你給我幾天時間，你看可以嗎？這次我保證一定全部錢給你交上。」

可這回李哥卻不再給秦父面子了。

李哥笑道：「秦老弟，不是你哥哥我不給你面子，而是你這樣一次一次都讓我寬限幾天，這究竟是要寬限個幾天啊，你這不會就是想拖著我吧？我告訴你啊，我李哥雖然好說話，但是也不是個隨便被人忽悠被人騙的人，該我就是我的，你也別想抵賴的。」

李哥長的胖胖，圓圓的臉，留著板寸，慈祥起來倒是慈祥，但是狠起來，卻也是個狠人的，他這人樂善好施經常幫助人，但是也不是是非不分吃虧的主。

秦父當然知道這點，可他現在根本沒有錢，這些天，籌的錢連零頭都沒有，要真說有，就他之前留下的五十塊錢，現在還剩下三十塊，剩下二十塊被之前張花拿走，說是花了。

張花認為兒子很快就能掙錢了，所以這二十塊自然毫不猶豫的拿去買了自己看中許久的衣服。

這些日子他們東挪西借，但是基本沒有人借給他們的錢，就算借，也是一塊兩塊，說是借，不如說是故意的施舍。

秦父都借的不好意思了，但是不借又沒有辦法，他們要沒房子住了。

此刻面對李哥，秦父張了張嘴，可卻說不出別的話來。

張花在屋里頭，沒敢出來，李哥來了，她最不想應付了。

可是秦父那頭一直解決不了，屋里頭的張花也急了，連忙走出去，堆滿了笑容，「李哥來了，來，先坐下喝口茶水吧？」

李哥卻擺手說道：「不用了，我不渴。」

張花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笑容都是尷尬的。

半晌後，她又笑著說道：「李哥，我們家的情況比較特殊，您看，您能不能再寬限幾天啊，我們到時候真的給你湊齊錢好嗎？」

李哥卻擺手，「別糊弄了，你們湊不了錢的，我已經知道了，秦光跟人學賺錢，把抵押的錢都給人騙了，現在你們到處借錢，也借不了，這錢，就算我再給你們十個三天，你們也湊不了。」

就算不要利息，單純的五百塊就不少了，秦家什么情況李哥當然是了解的，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就湊夠五百呢，這不過是他們在拖延時間而已。

「反正我今天就把話說在這里了，你們要么給我錢，我也不收你們之前說的利息了，就本金就行，但是給不了，現在我只給你們三天期限讓你們出去找房子，三天到了，你們就搬出去吧。」

李哥說完也沒再逗留，讓秦家四人准備收拾東西走人。

等李哥一走，秦家一家人就開始害怕了。

李哥這人說一不二，他要讓他們三天就搬，那就是三天要搬，三天後，李哥就要過來收房子的。

張花當即嚎啕大哭起來，「怎么辦啊，這次可怎么辦啊，三天後咱們要住在橋洞嗎？哎呦，這世道怎么變成這樣了啊？」

見秦父無動於衷，張花又狠狠的推了他一下，「他爸，你倒是想想辦法啊，這可怎么辦啊？咱們這房子真的保不住了嗎？」

秦父輕笑道：「能怎么辦？錢沒有，房子只能讓他們拿去，這是之前就說好的，呵……能怎么辦？還不是怪你們，嘴上說的那么容易，一直勸我抵押了房子給你們錢，可現在好了，什么都沒有了。」

張花氣道：「怎么，現在怪我了嗎？當初是你自己答應的，我摁著你的腦袋答應的嗎？」

秦父依舊在笑，但是他無話可說，只能起身進房間。

他知道，這都是他自己答應下來的，是他也認為秦光能掙錢。

可養了那么多年的養子，對方是什么德性，他也應該清楚的，怎么會相信的呢？

秦父越想越懊惱，他怎么就會同意秦光做的事情呢？

要知道，比起張花只是擔心沒了這個家可以居住，而秦父擔心的卻是更多。

這房子當年是他和秦玲玲的媽媽好不容易掙錢才買來的，在這里住了那么多年了，他對這個房子的看待可不僅僅是一個住所，更是一個寄托。

可現在，這個家，卻要拱手讓人了。

秦父越想越心酸，只能默默在屋子里黯然神傷。

而秦光回來，就看到他媽在屋子里頭懊惱，看見他，更是把他揍了一頓。

秦光被揍的拼命跳起來，嚷嚷著，「媽，你現在打我也沒用啊，咱們現在等於還有三天的時間，那就准備看看，能不能再弄錢啊，要是不能，就趕緊找好屋子啊，總不能咱們在外面當乞丐吧！」

「當乞丐，當乞丐，我就讓你當乞丐。」張花氣的不打一處來。

這錢要真那么容易能借，她用得著像現在那么苦惱嗎？

「媽，這些人都借不了，你就再想想還有誰能借的啊？」秦光說道。

雖然沒了錢秦光很生氣和傷心，但是卻不比秦父那般舍不得房子，他舍不得的，不過是和金錢掛鉤的東西而已。

而就在這時，張花聽到他的話，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秦玲玲！

「我知道可以找誰了？」

「誰？」秦光問道。

張花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秦玲玲，找秦玲玲。對，秦玲玲在大學聽說一邊學習一邊還掙錢，她有錢的，五百塊她就算沒有，但是她認識的章家是有錢人家，如果她跟人借，肯定夠的。」

秦光卻說，「你前陣子不是剛找過她的嗎？」

張花也是一愣。

她當然還記得這事，還得意的警告秦玲玲，不允許她以後去找他們呢，可轉眼他們就去找她，少不了讓她嘲諷吧？

這么一想，張花又搖頭，「不行，那不能去找她。」

「可你不去找她，咱們就真的沒半點機會了。」秦光說。

張花為難了。

她沒辦法，只能去詢問了秦父。

秦父正在氣頭上，直接把她罵了一頓，還說她怎么還有臉去找大閨女？

「你之前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啊？」

張花警告了秦玲玲的當天回來就跟秦父說了，還讓秦父以後可別等秦光掙錢了向著自己的女兒，還說什么，「那錢是小光掙的，你可別亂來。」

當時秦父回答她的是，「這都還沒掙回來呢，著急什么？」

「現在倒好，你還要去找她，她會幫助咱們？我們父女倆的關系，都讓你作沒了，有這臉嗎？」

秦父不願意，即便房子對他很重要，他也沒臉去找這個閨女，因為他心底里就想著，秦玲玲是不會幫助他們的，之前就不樂意，這次那么大筆錢，更不樂意了，更何況，張花還跑去把人罵了。

可是，當三天的期限就要到的時候，秦父也著急了。

李哥第二天就會過來驗收房子，前一天一家人忐忑不安。

張花在屋子里著急，什么東西也沒收拾，秦父坐在一旁。

張花一直勸著秦父，「要不，就去跟你閨女借錢吧，這房子不能讓李哥收走啊！」

秦父沒辦法，煎熬那么多天，最後點頭讓張花去找人。至於他，他沒那臉。

張花期限還不願意，可在秦父的勒令下，只能去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張花直接在秦玲玲所在的學校大門口攔住了秦玲玲。

她也是不確定秦玲玲會不會從這校門口出來，所以讓秦光去了別的地方守著。

而一見到人，她直接拉著秦玲玲動手不放，「玲玲，這次你可得救救你哥，救救我們全家啊！」

張花給秦玲玲說了大概的原因，說是秦光拿這家里抵押房子的錢，被人騙光了，現在房子最後期限是到明天，如果再不交錢，就要把房子收回去，不給他們住了。

「玲玲啊，我知道我以前對你不夠好，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幫幫我們吧，不然我們明天就沒房子住了，你總不能看著我和你爸你妹妹他們在外面大街上討飯吧……」

張花哭的那叫一個慘，要是旁人看這么一個人哭的那么傷心，肯定有所動容的。

可秦玲玲卻不為所動。

張花的行為有多惡心，她是見識過的。

她退開兩步，在李枝的幫助下，掙脫開被張花緊緊握住的手，冷聲說道：「前陣子你剛跟我說了，讓我不要再找你們要一分錢，以後見了都當作不認識的，你現在來朝我借錢，我去哪里給你找五百塊？把你賣了？就算把你賣了也沒有這個價。」

張花被她這話羞的臉都漲紅了，以前她直接開罵，可現在為了房子，卻只能忍著，只能哀求。

「玲玲，我知道錯了，我之前就不該這么對你的，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我已經原諒你們很多次了，從你們讓我代替秦光去下鄉當知青，到後來算計我讓我嫁給一個殘廢的，這些我都不計較了，這些年你們對我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計較。但是，我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要原諒你們，你上一次說過的話也沒過多少天呢，你別又忘記了。」

「玲玲，你哥他也是被人騙了啊，誰知道……」

「行了，我知道秦光這次被人騙了，我之前就說過，他又沒那頭腦，能掙錢？你不信，還覺得我在詛咒你兒子？如果你兒子現在掙了錢，你應該不是現在這副嘴臉吧？」

的確，如果秦光現在掙錢了，張花會直接穿上新衣新鞋，到秦玲玲面前得瑟，說：「看，我兒子多能耐，掙這么多錢，我們才不會要你那點臭錢。」

可現在秦光失敗了，那意義就不同了。

「秦光做錯的事情，他自己承擔，房子是你們抵押出去的，錢也是你們拿的，那房子有我媽媽的一半，你們抵押的時候，也沒人找我商量，直接抵押出去了，現在錢沒了，我都沒找你們要回一半，你們也好意思再找我要錢？張花姨，你這說的過去嗎？」

那房子是秦玲玲的母親和秦父一起賺錢買的，當年還朝秦母的娘家拿過錢才補夠了呢，現在房子抵押出去，他們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的意見，還好意思一口氣要五百塊？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准備要走，可張花卻死死的拽著她，「玲玲，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借我們點錢吧！」

「有錢沒還的是嗎？」她問。

張花雖然嘴上說會還，可秦玲玲卻不會當真。

她甩開她的手，拉著李枝離開。

只是走到一半，她想起書本曾經提到過原主家里的一個雜物房放著的東西，腳步微微一頓。

張花以為她改主意了，剛上去，卻聽秦玲玲說道：「要是誠心借錢，也應該我爸過來，你過來算什么意思？你又不是我親媽，那房子也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