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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飛機平穩落地, 當踩上機場大廳的地板時, 顧雪儀還有一絲恍惚。
宴文宏他臉色發白, 拽著帽子, 懨懨地走在顧雪儀的身側。
顧雪儀往他的掌心塞了一顆糖, 他的表情這才放松了點。
「一會兒到酒店, 先喝一點熱水。」顧雪儀說。
宴文宏點了下頭, 面色依舊蒼白,但嘴角卻微微翹了翹。
還得感謝曾經陪著宴文嘉跳了無數次傘的經歷,不然顧雪儀也不一定能適應, 這么長的飛行旅途。
暗暗感嘆科技進步的時候,顧雪儀仰頭一看,看見了一張牌子。
上面用中文寫著幾個大字:
歡迎太太!
宴朝的手下在背後說:「太太, 就那兒!」
指的正是舉著牌子的男人。
男人一頭棕色齊肩發, 向後梳起,紅棕色眼珠, 鼻梁高挺。他身穿灰色襯衣, 紐扣開到了胸膛, 腰間鼓鼓囊囊, 像是揣滿了東西。
他左右探望著,然後終於鎖定了顧雪儀這邊。
顧雪儀:「……是宴總安排的?」
「是的太太。」手下在背後應聲。
說話間, 男人已經三兩步跨到了面前。
他身上帶著一點氣質, 和當初顧雪儀第一眼看見宴朝的照片時, 感知到的那一點血氣有些相像。
男人咧嘴笑了笑,開口是流利的華國語:「是宴太太?」
顧雪儀微微頷首:「是的。」
男人話音落下, 張開手臂就要擁抱顧雪儀。
手下嚇得立馬就是一個飛踢。
「草。」男人捂住了自己的後腰:「袁剛,你搞什么?」
手下拉著臉:「這是我們太太!」
「我知道,但是mr宴說……」
手下又踢了他一腳。
顧雪儀緩緩眨了下眼,問:「宴總說了什么?」
男人抿了下唇,避開了這個問題。他這下規矩了,只是朝顧雪儀伸出了手,說:「我叫哈迪斯。」
「哈迪斯你聽說過嗎?」男人問。
顧雪儀:「沒有。」
倒也不是沒有,她在那本書里看見過。
哈迪斯,似乎是女主郁筱筱的愛慕者之一。
「哦,居然沒有聽說過,真是令人傷心。」哈迪斯嘴上這么說,臉上卻是看不出一點傷心的,他笑笑說:「是宴讓我來接你的。車在外面……」
顧雪儀轉頭看向身後的手下。
為首的叫袁剛,是個混血。
他點了下頭,示意的確是這樣。
顧雪儀這才頷首道:「那走吧。」
哈迪斯驚奇地看了看她,嘀咕了一句:「原來真的不認識我。」
然後才帶路走在了前面。
機場外停了一排的車,一排黑色豪車,擁簇著最前方的黃色小轎車,襯得它格外的騷包。
機場附近來往的人群都有意識地繞遠了一些,免得和車隊撞上。
哈迪斯帶著他們走近了那輛黃車。
這時候顧雪儀聽見了閃光燈的聲音。
「那是什么?」顧雪儀扭頭看了一眼。
人群以外,竟然蹲伏著一排高舉著長槍短炮的媒體。
哈迪斯指了指自己:「拍我的。」
顧雪儀沒有再問,一手接過了宴文宏的書包:「你先上車。」
宴文宏點點頭,坐了進去。
誰也沒有拿那幫媒體當回事。
哈迪斯這才注意到宴文宏,他再度驚奇道:「他是誰?宴的弟弟嗎?」
「嗯。」
哈迪斯搖搖頭:「真是怪了。」
顧雪儀沒理會他,也坐進了車里。
哈迪斯一手撐著車門,也要往里坐,被袁剛抓了一把:「您坐前面,我得坐後頭。」
「在我的車上,會不安全嗎?」
袁剛沒說話。
「好吧,好吧。」哈迪斯應著聲,坐進了副駕駛,他自言自語道:「我看上去才更像是個保鏢。」
司機「噗嗤」一聲笑了。
司機一腳踩下油門,一整支車隊才跟著出了機場。
那些媒體也連忙上了車,緊跟在後面追個不舍。
哈迪斯居住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
等車停穩,他打開車門走下去,說:「你住進去,能望見白宮。」
面前是一座典型米國式裝修風格的龐大建築。
宴文宏抬頭看了一眼,低聲問:「我們不住酒店嗎?」
面前的建築看上去富麗堂皇,宴文宏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不討厭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但他很不喜歡那個哈迪斯。
他是有一點點貪心的。
在家的時候,大嫂要關心的人並不止他一個。但至少在異國他鄉,只有他。
「嗯,不住酒店。」
住酒店當然更自由更舒適。
但顧雪儀也很清楚,宴家名頭好用的同時,也難免帶來危險。所以宴朝會將他的手下給她,又特地聯系了國外的人來接她。
「你們會喜歡這里的。」哈迪斯說著,搶過了手下的工作,拎過了顧雪儀的行李箱。
一行人進了門。
顧雪儀卻是一愣。
穿過門廳,里面卻是衣香鬢影、推杯換盞,大提琴手與鋼琴師坐在場中緩緩奏響樂曲,各種異域人長相的男女在場中低低嘻笑、交談。
只不過在他們踏進來之後,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那些人齊刷刷地朝顧雪儀一行人看了過來。
「哈迪斯突然離開,是去接了她嗎?」
「……華國人?」
「老天爺,怎么會是哈迪斯提著行李?」
那些人交談用的是英語,顧雪儀此道並不精通,只能零星聽明白幾個單詞。
唔。
如果有需要的話,回國後還是應該請老師,系統性地學一學。
「不用管他們。」哈迪斯說著,引著他們穿過了人群。
顧雪儀穿著灰色西裝裙,走在盛裝的人群中絲毫不怵。身邊的宴文宏也驟然放下了拽帽子的手,他抬起眼眸,面容冰冷,雙眼陰沉,一改臉上的乖巧。
那些人本能地斂了斂放肆打量的目光,避開了宴文宏的眼神,自然也就不再看顧雪儀了。
「那個華國少年是什么來頭?」
「……看上去很可怕。」
「他們是誰?」
「不知道。」
哈迪斯的宅子很大,內部裝有電梯,他們乘坐電梯徑直上了四樓。
「整層樓,都劃給你們使用。」哈迪斯說著,還叫來了管家,將鑰匙交到了顧雪儀手中:「需要菲佣的時候,隨時按房間的按鈕。還有我的手機號是……」
他一一都安排妥當了,然後才留下他們先歇息。
「先睡一覺。」顧雪儀對宴文宏說。
宴文宏乖乖應了,推開隔壁的門走了進去。
宴文宏抬眼了看了一圈兒。周圍的一切完全是陌生的,就好像幾年前他第一次被迫離開胡家,被送入了淮寧中學的時候一樣。
宴文宏吸了口氣,找到了挨著顧雪儀方面的那面牆,就著牆角的沙發沉沉睡下了。
……
國外幾乎不使用熱水壺,只有咖啡機。
而顧雪儀又恰好不喝咖啡,更不會使用這個東西。
她按了按牆上的鈴。
沒一會兒她的門就敲響了。
「有什么吩咐嗎?」顧雪儀一打開門,就又對上了哈迪斯那張臉。
不是菲佣?
顧雪儀挑了下眉,指了指咖啡機:「不太會用,能教一下怎么燒熱水嗎?」
「當然!」哈迪斯三兩下就挽起了袖子,湊了上去,彎著腰開始操作。
顧雪儀站在後面,一邊將他的動作收入眼底,一邊問:「來的怎么是哈迪斯先生?」
「噢。你好像不太擅長英語,和我交流比較方便。」哈迪斯說。
他是怎么知道她不擅長的?
是因為她一路上都堅持用華國語言交流?
「好了。太太會了嗎?」哈迪斯直起腰問。
顧雪儀乍然聽見這句話,還有一剎的怪異感。大概是因為宴朝總這樣稱呼她?
顧雪儀掩去眼底的色彩,點了下頭:「會了,謝謝。」
這時候樓下的人忍不住頻頻抬頭往上望去:「哈迪斯怎么急匆匆地又上樓了?」
「哈?剛剛好像別墅里的菲佣鈴響了。」
「那為什么是哈迪斯去?」
「那個華國女人到底是誰?」
一群人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哈迪斯這才又下了樓。
顧雪儀將杯子仔細地洗凈、燙過,然後才裝了熱水,敲開宴文宏的門。
宴文宏意外地睡得不錯,他雙眼惺忪,將杯子捧在掌心,還有點燙,但他卻舍不得丟開,只覺得臉上仿佛都有血液緩緩回流了。
宴文宏驚喜極了。
但仔細想一想,這就是顧雪儀的風格。
就像是他從學校回到宴家,因為胃病被送到醫院,她也是親自陪在他的身邊……
「大嫂喝了嗎?」宴文宏高高端著玻璃杯,黑白分明的眼眸,透過了玻璃杯的邊緣,霧氣氤氳後,看上去像是一只小奶狗圓圓的眼。
「我一會兒回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