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 / 2)

辦個喬遷酒,都這么多貴人捧場。

廚師哪能想到,這才只是個開始呢,沒一會兒,就頻頻有其他幾位貴客,跟著出入了廚房,他們都是來打下手的。

到後面,廚師都麻木了。

這頭江越端了菜出去後,就徑直走到了顧雪儀的身旁,呵呵笑著說:「宴總不去幫忙嗎?」

宴朝捏了下手腕:「有點累。」

顧雪儀想起他早早地就來了,給她做完食物後,他就又繼續忙工作了。再想起前幾天,他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了。

顧雪儀皺了下眉,淡淡道:「宴總的確有些累。江總也坐下休息吧,交給廚師帶來的助手就行了。」

江越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嚨里。

宴朝就他媽是個純種工作狂,他會累?誰看見他累過?

顧雪儀竟然還就吃這套?

「那宴總慢慢休息。」江越咬著牙說:「我去廚房看看,顧女士愛吃的菜做好了嗎?」

顧雪儀驚訝道:「江總怎么會知道我愛吃什么?」

說起這個,江越那可就有點得意了。

科技啊!

科技改變人生啊!

江越說:「我特地翻過,百科詞條上有寫……顧女士愛吃熗炒秋葵,脆皮金獅蝦……」

江越這話說得也不委婉了。

當著宴朝的面,甚至還故意強調了下「特地」兩個字。

宴朝卻依舊八風不動。

他挪走了顧雪儀手邊的果盤,說:「少吃一點了,一會兒該吃正餐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透露出了點熟稔親近的味道。

江越:「……」

他扭頭看向顧雪儀。

顧雪儀這時候卻更驚訝了:「嗯?這些不是我愛吃的。」

宴文嘉走過來,語氣欠打:「哦,江總說百科詞條啊,這東西都是瞎編的。我的詞條里,還有人說我積極樂觀、陽光向上呢。」

江越:「……」

垃圾科技!

宴朝抬了抬眼,這下再看宴文嘉。

嗯,這個弟弟看上去也沒那么蠢了。

順眼了許多呢。

江越厚著臉皮問:「那顧女士愛吃什么?」

顧雪儀頓了頓。

她對過去在古代愛吃的那些菜,記憶深刻。而到了這個世界後,她反倒不太記得菜名了……尤其是宴朝親手做的那些,她更不知道菜名了。

宴朝倒是大大方方地開口道:「蟹肉粉絲煲,小籠包,酸湯牛肉,煎銀鱈魚……」

江越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心底嫉妒且不爽,忍不住開口:「宴總怎么知道?」

宴朝淡淡道:「是啊,我知道。我還知道她愛喝的茶是君山銀針,她不愛喝咖啡。她會品酒……」

顧雪儀怔怔出了神。

原來在她自己不曾留意的地方,有個人細心地記下來了她的喜好。

從來都是顧雪儀去留心別人,這回卻是新鮮了。

江越越聽越覺得冒火。

這他媽不就變相秀恩愛嗎?

不是都離婚了你有什么可秀的?

江越悶聲說:「多謝宴總告知,我以後一定記得牢牢的。」

宴朝語氣平緩:「江總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臉皮厚啊。」

江越:?

江越覺得宴朝這人真他媽蔫兒壞到家了,到底誰臉皮厚?

顧雪儀輕笑一聲:「江總倒也不必記這些,我不會因為一頓飯不夠妥帖,就記江總的仇。」

江越張了張嘴,更覺得胸口悶得慌了。

他……他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顧雪儀看不出他的意思嗎?

他不是都約顧雪儀去電影了嗎?顧雪儀都答應了啊!他們還一塊兒看了一場愛情電影啊!行吧,雖然事後顧雪儀評價拍得挺爛的。……但那不就是約會嗎?

江靖這時候走過來,拍了拍江越的肩,端出一點有豐富經驗的過來人的架子,說:「哎呀,哥,一會兒跟你說。」

江越只好按住心頭的思緒,准備一會兒再在江靖那里取取經。

江靖卻盯著江越心道,慘吶,真慘吶,明顯人家顧姐姐都還不知道你對她有意思呢。

江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這就是打弟弟的代價啊。

上天終於開眼了啊!

江越又去端菜了。

還沒忘記回頭吩咐江靖:「你一塊兒。」

江靖:「……哦。」

顧雪儀望著他們滿屋子忙活的情景,倒是沒什么受寵若驚的感覺。

上輩子圍著她打轉的人從來就沒少過。

大理寺少卿有一回為了求她一樁事,還想給她做馬夫呢……只是顧雪儀不想傳出,盛家、顧家苛待他人的名聲,便婉拒了。之後還有什么新科探花,大學士的公子……那位休了夫婿的長公主的長子,還在她跟前,躬身給她做下馬車時的腳凳。

但顧雪儀覺得太神經病了。

現在顧雪儀倒是更關心另一件事。

她轉過頭,看向宴朝:「原來宴總記得這么多小事。」

宴朝搖頭道:「怎么會是小事?於你來說,或許只是小事。你愛吃的菜色,喜愛穿的衣服顏色,愛喝的茶和酒,抽選書籍時喜歡從上往下依次抽走閱讀的習慣,在有地毯的房間里並不愛穿拖鞋,怕冷時會將被子攥得緊緊的……在我心中,卻都是大事。」

顧雪儀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就像是有什么堵在喉嚨里,也堵在心上,沉甸甸地壓著,於是裝在胸腔里的那顆心,便不大舒服了,砰砰作跳,像是要將那沉甸甸的東西掀翻開。

廚師這時候走出來,恭敬地道:「顧女士,可以開餐了。」

顧雪儀猛地抽回了盯住宴朝的目光,點點頭,起身請眾人落座。

大家這才松了口氣,心底當然不知道又罵了宴朝多少遍狗比。

落座後,盛煦卻是第一個舉杯的,他道:「我以後天天來這里蹭飯,您不會嫌棄我吧?」

盛煦話音剛落,無數目光就齊刷刷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盛煦和顧雪儀究竟是什么關系,至今都還是個謎。男人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嗯,可以。」顧雪儀說。

宴文姝急了:「我也要!」

盛煦感受著四面八方投射來的冷凍光線,不懼反爽。

那都是嫉妒么。

嫉妒他能理直氣壯跨入顧雪儀的門!蹭顧雪儀的飯!

盛煦笑了笑:「我就知道您還是愛我的。」

所有人這下連筷子都齊齊停住了。

封俞冷笑道:「盛先生說什么胡話呢?」

江越:「盛先生別光喝酒啊。」

宴文嘉陰沉沉地接口:「再來兩粒頭孢啊。」

盛煦:「……」

顧雪儀皺了下眉,目光冷淡地盯住了盛煦。

她雖不通情愛,可這些話含含糊糊的,她卻是敏銳地立刻揪住了個中漏洞。

盛煦這才改了口:「我知道您是疼愛我的。哦,剛才少說了個字。」

這話聽著別扭。

江越等人有點沒琢磨出味兒。

倒是宴家幾個小的,對視了一眼,感覺到了一絲怪異。

疼愛和愛的區別。

疼愛那不是長輩嗎?

大嫂什么時候成這個陌生男人的長輩了?

宴文姝危機感頓生,分外不善地盯住了盛煦。

之後盛煦倒是沒再說什么驚人的話,他倒不怕這幫人,主要是怕挨顧雪儀的打。

也不知道來到這個世界後,大嫂打人還疼嗎?

一頓喬遷酒總算是磕磕絆絆地吃完了。

顧雪儀又喝了一點酒,這回她有了經驗,喝得不多。只是等放下酒杯,兩頰悄然飛起了兩抹緋紅,連帶耳根都蒙著一層薄紅,眼底也多添了一分水意。

顧雪儀起身送他們離開。

他們倒是想要多留,但又怕打攪顧雪儀休息,只能往她面上多掃兩眼,然後才不大甘心地出了門。

「謝謝。」顧雪儀低聲說著,又露出了一點淺淺的笑容。

她也是突然發現。

她雖然對這里仍舊缺乏家庭的歸屬感,可她在這里已經建立起了全新的,自己和他人的聯系。

她有了許許多多的朋友。

「……不謝。」江越悶聲說。

其他人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顧雪儀臉上的笑容,然後才進了電梯。

就這樣,都分了幾撥進電梯,才算散完。

無數豪車幾乎前後腳抵達這里,然後又前後腳地駛離了這里。

江越等上了車,才突然想起來:「江靖,你剛才看見宴朝的車了嗎?」

「啊,宴總的車?沒啊,沒注意啊。」

江越皺了皺眉。

宴朝這心機吊……

保姆和廚師助手們收拾著殘局。

顧雪儀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然後突然聽見了門鈴聲。

嗯?

是誰落下什么東西了嗎?

顧雪儀慢吞吞地起身,走過去。

門打開。

宴朝卻還站在外面。

顧雪儀的目光微微下移,開口語速有些遲緩地道:「忘記取圍裙了嗎?唔,你脫下來,遞給我。」

宴朝卻緊緊盯住了她的面容。

臉頰緋紅,唇也是緋紅的,眼底水色輕動。

他想起了幾個月以前,他剛回國,和她一起赴簡家家宴後回去的路上。

她那時醉得還要厲害些。

宴朝脫下了身上的圍裙,又抬手解開了喉結處的那顆紐扣。

他問:「我可以親你嗎?」

江越坐在車里無端打了個大噴嚏。

他越想今天宴朝的一系列操作,越覺得不爽快。

「我得訂花……今天飯桌上,顧雪儀說了,她基金會挪到信陽大廈了對吧?明天老子要送一車花到信陽大廈!」

「哥你記得附張卡片,上面就寫一首情詩。」

江越:……

江越:「我他媽不會寫啊,我語文都才拿三十三分。」

「你傻啊!」江靖的指揮欲又來了,恨不得踩到車頂上對他哥指指點點,「你抄啊!」

唉真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