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2 / 2)

宴朝淡淡道:「比你厲害。」

「……」盛煦都快懷疑,宴朝是不是受刺激過大了。現在一開口,都帶味兒了。

「行,那您開,我和我大嫂坐後……」盛煦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顧雪儀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草。

盛煦再想回主駕駛位,已經來不及了。

宴朝面容依舊溫雅。

他扶住方向盤,一腳轟下了油門。

「交通管制申請了嗎?」

「草,申請了。」盛煦差點一頭撞車框上。

宴朝把一輛越野開出了洶洶氣勢。

顧雪儀則單手托著宴朝的備用手機,上面打開著app,能清晰看見宴文姝的移動方位。

不過很快信號就停滯不動了。

「手機被扔了。」顧雪儀說。

宴朝:「你切換2號。」

顧雪儀:?

顧雪儀試了試,就又有了信號。

顧雪儀抿了下唇:「宴總的後手倒是齊全的。」

反正已經被顧雪儀知道了,宴朝倒也顧不上形象了,他淡淡道:「我習慣將一切掌控在手里。……不管他們與我的關系如何,在外界人的眼中看來,他們都是宴家人。」

宴朝嘴上平靜,手卻是悄然抓緊了方向盤。

如果沒有現在的顧雪儀突然出現在宴家。

宴家幾個人……還是會牢牢被他握在掌中……畢竟他不喜歡有任何意外。

如果沒有現在的顧雪儀……他也許會比宋家還要有野心,撲克牌之流的操作,在他這里,都只會成為基礎操作。

顧雪儀習慣性地用利益交換去思考每一件事,而他過去,卻比這還要變本加厲。

這些日子以來,他慣於在顧雪儀面前留出最好的模樣,她做什么,他也就去契合她做什么,讓她以為他仿佛也是個揣著熱血,會同她一起在心中納入家國的人。

現在好了,倒是被這么一個意外撕破了……

宴朝將方向盤抓得更緊,沒有再去看顧雪儀的臉色。他知道,在她心中,宴家幾個小的,是比他更重要的。

車很快就一路開上了高速,開到了城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盛煦敏銳地感覺到車廂內的氣氛越來越冷凝,氣壓也越來越低,仿佛有什么重重壓在了他身上。

盛煦忍不住暗自嘀咕。

倒也不必吧。

不就是我這個前夫的弟弟坐在這里嗎?你宴總倒也不必如此受刺激吧?

「這是什么地方?」顧雪儀突然出聲問。

宴朝這才分了一點目光過去:「……看地圖像是個村子。」

「啊。」顧雪儀辨認地圖的能力還不算特別好,因為華國的各市縣實在太多了……

宴朝拐下了高速,往著村子的方向行進。

窗戶被拍得噼啪作響。

天上下起了雨夾雪。

另一頭。

宋圓問:「我們現在就打電話嗎?」

畫廊老板冷聲道:「那么急干什么?」

「等失蹤上一天一夜,他們才會著急。宴文姝對宴朝的作用其實不大,宴朝未必會為宴文姝讓步。畢竟是宴家的私生女么。」旁邊有人插聲道。

「但顧雪儀會管的,宴文姝對她那么親近,她們關系應該不錯吧。最近宴朝又在重新追求顧雪儀……這不正好嗎?一個套,兩個人都會鑽進來。」

宋圓聞言,卻是臉色白了一下。

她當初也是真心拿宴文姝當朋友的,畢竟都是私生女啊,身世一致啊,她們正應該抱在一塊兒取暖。

但後來宋圓就發現,宴文姝這個私生女卻過著和她截然不同的生活。

宴朝雖然待她冷漠,但是從不會克扣宴文姝的錢。宴文姝很有錢,更因為頂著宴家的名頭,隨著宴朝手握的權勢財富越壯大,宴文姝在國外就越受歡迎,還成了名媛圈里爭相追捧的對象。

這也就算了。

宴文姝回國後,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開始聽她大嫂的話了,她開始親近婚生子那一方了……

宋圓想到這里,心底就升起了一股怒氣。

宴文姝卑躬屈膝,就能換來宴家的好生活,做名正言順的宴家三小姐。

她呢?

她的家卻被顧雪儀和宴家摧毀了!

宴文姝還不痛不癢地說什么,我贊助你一些錢啊……

宋圓的臉色慢慢恢復了紅潤。

她笑著說:「嗯,還是晚一點打電話吧,下面我們可以做很多事嘛。」

他們的車開進了村子。

村口早就有人等著接應了,直接帶著他們就進去了。

而這邊前腳剛到。

後腳宴朝的車也到了。

盛煦一推車門,就扶著一棵大樹哇哇吐了起來。

他懷疑宴朝是報復他。

顧雪儀倒是面色不改,只是面頰雪白得過了頭。

宴朝用力抿了下唇,還是朝顧雪儀看了過去,問:「冷嗎?」

「還好。」

城市天氣逐漸回暖,但是偏遠一些的鄉村卻溫度極低。

這會兒顧雪儀是有一點不太適應。

宴朝盯著她的面容仔仔細細看了會兒,最後還是脫下了外套,罩在了顧雪儀的身上。

顧雪儀愣了下,回頭去看宴朝。

宴朝面上溫和之色已經消失得干干凈凈了,他面上再不帶一點笑容,連眸子都是深沉的。

這是顧雪儀從來沒見過的宴朝。

不,倒也不是沒見過。

宴朝在切了龍珍的時候,有一瞬就露出了這樣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隨即他就又浮現了淡淡笑容,仿佛那位紳士的宴先生。

顧雪儀倒並不怕宴朝的模樣。

她拉了下身上的外套,裹得緊了點。

身上的確一下溫暖了許多,顧雪儀這才沒有再提還回去的話。

那邊盛煦已經吐完了。

他慢吞吞地站直了身體,說:「咱們走吧。」

「急什么?」顧雪儀淡淡道。

盛煦:「嗯?不急嗎?」

「你連他們為什么進村子都不知道,就往里闖,兵法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盛煦舔了下唇:「不是為了更好地藏匿嗎?」

宴朝淡淡接口道:「那你知道,整個村子是否和他們一伙的嗎?」

盛煦:……

盛煦:「沒可能吧。」

盛煦:「還真有這種可能?」

顧雪儀淡淡道:「昔日我父親帶兵,行過一處村落。那村子便是全民皆兵……若是一著不慎,恐怕就著了道。」

宴朝也道:「國內有些偏遠的村子,也都是以村為單位進行制毒販毒,拐賣人口……」

盛煦:「……草。」

他還是太年輕了。

「國外這樣的也不少見。甚至有一些國家,大部分村落都是全民武裝。……國內禁槍,他們不至於裝備武器。但如果掉以輕心,也可能被制住,從主動變為被動。」

盛煦有點氣悶。

大嫂懂就算了,宴朝也懂。

就他不懂。

「那我們怎么辦?」

「等天黑。」顧雪儀和宴朝幾乎同時開了口。

然後兩人對視了一眼。

宴朝卻先一步挪開了目光。

顧雪儀怔了下。

宴朝突然變得怪怪的。

盛煦望著這一幕,卻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氣。

他恨不得現在打電話去租一個大哥來冒充盛老大,把宴朝氣死得了。

「回車上,開遠一點。」顧雪儀發話。

盛煦連忙說:「這次我來開,這次我來!」

不然宴朝開車,能把他搞死。

宴朝這次倒是沒再說什么。

等上了車,顧雪儀猶豫一下,還是問:「你擔心宴文姝?」

宴朝愣了下。

他自然不是擔心宴文姝。

但他低低應了一聲:「嗯。」

顧雪儀:「宴氏的保鏢應該也快趕到了。」

如果不是宴朝車開得太快,後面也不至於甩開得太狠。

盛煦也回頭說:「一會兒警車也要到了。」

宴朝淡淡應了聲:「嗯。」

顧雪儀眨了下眼,突然想到了點什么。

她歪過頭,壓低了聲音和宴朝淡淡道:「我們那時嫡子與庶子也是有分別的。我雖然待他們好,但也不會要求宴總也與他們親近。婚生子與私生子,從身份層面上,本就是尷尬對立的。宴總過去那樣謹慎,並算不得是小人之心。反而是省卻了許多麻煩事……若是放縱他們任為,於家族,於他們自身,於宴總自己,才正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顧雪儀在寬慰他。

宴朝猛地攥緊了手指,哪里還有什么冷意。

顧雪儀以為在他在情緒低落?

宴朝心底砰砰砰炸開了一朵朵煙花。

但臉上卻是分毫不顯。

他轉頭看向顧雪儀,啞聲道:「當真嗎?」

顧雪儀迎上宴朝的目光。

他眸光微微顫動,面容分明是冷的,但目光卻又像是撤去了刺的穿山甲,透出了一點柔軟。

前頭的盛煦看了一眼地圖:「舞草!這里,這里叫小元村?」

盛煦猛地一拍方向盤:「哎呀我大哥就在小元村附近的山上修行啊!」

宴朝的表演就這么被打斷了。

他扭頭盯住了盛煦,再不掩飾目光森森。心底綻放的煙火也都一朵朵熄滅了。

一個在山上帶發修行,奉行佛法的和尚。

他會生氣嗎?

宴朝捏緊了指骨。

啊,他好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