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2 / 2)

其余人自然應聲,忙去備了車駕,一行人起身便往金鼎寺去了。

金鼎寺的和尚早得了信兒,知曉有貴人要來,早早就分列兩旁等著了。

顧雪儀行在前,當先跨門而入,四下的小沙彌紛紛躬身合掌見禮。

顧雪儀一抬眸,就見著盛長林口中的主持,的確不大像是這個年紀的人。

「貴人隨我來。」主持道。

顧雪儀跟著他入了後殿。

等焚香、念過經文,主持便開了一處祭壇。

那祭台很高,顧雪儀不得不微眯著眼,仰頭看去。

此時日頭正盛,陽光灑入她的眼底,還有些刺目。顧雪儀不自覺地將眼睛眯得更細了些……她得回去。

並不止是見宴朝一面,對他有個交代。

她更要弄清楚,那個上了她身的「顧雪儀」又是個什么東西,懷的什么心思。顧雪儀做事從來主動,她可不會這樣稀里糊塗地過下去,任由隱患留在那里。

顧雪儀腦中思緒閃過。

此時只聽得一聲晴天霹靂,旱地拔雷,整個祭台突然炸開了。周圍的人都忍不住驚叫出了聲。

顧雪儀面色一沉,就見主持一個翻身,從祭台上滾了下來,倒是沒什么妨礙。

主持爬了起來,一旁的小沙彌連忙為他拍了拍灰。

其余人也連忙圍了上來,只是問的並非主持,而是顧雪儀。

「夫人可有事?」

「方才可有傷著貴人?」

顧雪儀擺了擺手,看向主持。

便見主持開口咳了咳,道:「興許是念錯咒了。」

顧雪儀:……

顧雪儀無奈一笑,道:「那今日便歇下吧,改日再說。」

主持連連點頭,命小沙彌去布置廂房。

顧雪儀在廂房里睡了一宿,第二日起身,丹桂正給她梳頭,便聽得外面突然吵嚷了起來。

「什么聲音?」顧雪儀問。

丹桂忙點了個嬤嬤出去打聽。

那嬤嬤立時去了。

沒一會兒嬤嬤回來了,道:「說是延平侯府那個失蹤好幾年的小侯爺,今個兒在青雲觀後面找到了。」

「這么湊巧?」

「是啊,也真是怪了。」

顧雪儀稍作思忖,道:「備一份禮。想必過兩日侯府就該要擺宴了。」

丹桂點頭應了。

這日主持卻未能起身。

小沙彌來說是病倒了,「主持說,他昨日耗盡了功力,這才病倒了,只怕要勞煩貴人再多等幾日了……」

「無妨。」顧雪儀倒也並不生氣。

這些事本來就玄幻得很,怎么可能一下便能成功的?

不過多等一些時日罷了,她還正想陪爹娘好生待一待呢。

因主持病倒,此行自然無功而返。

顧雪儀一行人當下便又回到了京中。

也正如顧雪儀所說,帖子很快就遞到了她的手邊。

那延平侯府還真擺了宴。

顧雪儀便回了盛家,盛裝打扮,方才乘坐馬車前往。

延平侯府門前已停了不少馬車,但等盛家的馬車行近之後,那些人便自然朝顧雪儀看了過來,不少人都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原來是顧夫人。」

顧雪儀微微頷首,下了馬車。

眾人便也識趣讓她走在了前面,其余相熟的夫人、姑娘,這才拱衛上去與她搭話。

不一會兒,侯夫人也出來了。

侯夫人面色憔悴,但眼底卻亮著光,她迎著顧雪儀往里走,口中道:「前些日子還聽聞夫人身有不適,如今可大好了?」

顧雪儀點了頭:「多謝侯夫人掛念。」

其余人在一旁又恭賀了侯夫人。

等一路進了宴會廳,侯夫人便安置眾人落了座。

老侯爺早早就病死了,幾年前,小侯爺也失蹤了。如今只剩下一個侯夫人與一個老太君。能尋回來小侯爺,自然是府中的大喜事。

侯府落敗至此,若非當今憐恤侯府,多有照拂,小侯爺也尋回來了,今日恐怕也沒有多少人會前來吃酒宴。

侯夫人將顧雪儀安置在了首位,又親自為她斟酒,夾菜。似是十分感激她能前來。

顧雪儀一一謝過,卻突地覺得,似是有什么人在打量她。

顧雪儀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眼眸。

她淡淡道:「勞煩侯夫人安排個丫鬟為我引路前往更衣。」

侯夫人連忙點頭,叫了個小丫鬟陪著。

顧雪儀起身,轉出了宴會廳。

那目光也就消失了。

等顧雪儀走入花園的時候,那目光又出現了。

顧雪儀屏退小丫鬟,轉身望去。

對方正定定地看著她,隨後突然拔腿,疾步朝她行來。

年輕男人身形依舊挺拔,頭戴鴿血石抹額,身著青色衣衫,容貌俊美,端的翩翩佳公子。只是他死死盯著顧雪儀的模樣,卻像是要將她整個吃了一般。

顧雪儀瞪大了眼。

本來平靜如湖面的心緒,驟然掀起了波紋。

從沒有涌出來過的思念,卻突然間牢牢裹住了她的心臟。原來她是有些想念他的……

「……宴朝!」她話音剛一落下,便被人猛地扣入了懷中。

原來宴朝的力氣這樣大。

他死死地扣住她,扣得她的手臂都隱隱有些發疼。

「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並未應聲,而先抬起了她的下巴,低頭俯吻,吻得用力甚至是有幾分粗暴。

顧雪儀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頸,手指還能觸到底下短硬的發茬。

的的確確是宴朝。

親吻來得激烈,猶如狂風驟雨。

顧雪儀發髻間的玉簪都落了一根下去,「啪」地摔成了粉碎。

二人這才驟然頓住了動作。

宴朝松了手,眼眸里涌動著瘋狂又陰沉的色彩。

他低聲說:「原本的顧雪儀回來了,我第一眼就認了出來。」好像還帶著點求誇獎的意味。

顧雪儀:「……嗯,你很厲害。」

她心底也輕輕松了口氣,同時也涌出了一種微妙的愉悅。

宴朝原來是會分辨的。

宴朝將女人交代的事,一一都講給顧雪儀聽了,包括系統的交代。

然後他才說到了自己。

「我一醒來,便在山上了。有個婦人見到我,將我當做了她失蹤的兒子。我同她說,我並非是他的兒子。她便央求我,與她一起哄一哄府中病入膏肓的老太太,好讓她走時能走得開心些。我就答應了。」他頓了頓,沉聲道:「我得來找你。」

顧雪儀目光一動,胸口像是被滿滿當當塞入了什么。

那里變得又酸又脹,又有些甜。

宴朝的嗓音清冷,語氣低沉地道:「我剛才在屏風後,一眼就看見你了。」

她和在現代時的年紀相當。

只是梳著婦人髻,頭戴釵環,叮啷作響。眉眼用炭筆水粉描繪過,更為精致美麗。她身著盛裝,層疊的裙擺環住她纖細的腰,氣勢壓人,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宴朝死死盯著她的裝扮。

一面又嫉妒娶了她做妻子的盛家大哥,嫉妒得快發瘋。一面又忍不住驚嘆,原來這樣的裝扮,才更襯她,沒有人能比她將這樣的盛裝撐得起來了,真正是絕世大美人。

他喉頭癢得厲害,想要抽走她用來盤發束發的發釵,改變她的婦人髻,又想要解開她腰間的衣帶。

……

顧雪儀微微笑了下:「我就說,怎么一直有人盯著我。」

其實不止剛才,現在宴朝也還是緊緊地盯著她。像是怕一轉頭,她就又不見了。

顧雪儀心下有些說不出的高興,她抿了下唇,當下道:「你這幾日若是有功夫,便隨我回一趟顧家吧。」

宴朝目光一動。

「好。」

宴朝道:「你是顧將軍府上的是不是?」「我知曉顧府在長寧巷。若是你今日不來,我明日也要來找你了。」

顧雪儀點了下頭,笑道:「是。你原先猜的不錯,我父親乃是大將軍,母親也曾是將門女,還與我父親一並上過戰場……」

宴朝沒由來的生出了一絲緊張。

……這才算作是真正要見岳父岳母了。

宴朝用力抿了下唇,面上神色不顯,淡淡問道:「你府中還有哪些親人?我好准備禮物。」

顧雪儀想了想,道:「你也知道的,古代一個大家族,人口眾多……」

「無妨。」宴朝說。

顧雪儀點點頭,便數給他聽:「且說與我親近的吧。我是長房的嫡女,在長房,我上頭有兩個哥哥。二房、三房,還有兩位堂姐,四位堂兄……另外有關系親近的叔叔、嬸嬸。關系遠些的表叔也有三位。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的……倒並不耐文人那一套繁文縟節。」

「……」宴朝眼皮一跳,突然有了點不太好的預感。

一家將門……

他不由仔仔細細地算了一下,自己可能得挨多少頓打。

以及,顧雪儀的兄長叔伯父親下手的時候,他能還手嗎?

不,在這之前,他還得先宰了顧雪儀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