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那些經脈不通或者盡碎的家伙們(2 / 2)

將夜 貓膩 1664 字 2020-11-10

贊嘆之余,想著自己體內那座無竅的湖畔石不鍾山,想著自己這根沒辦法琢磨出洞眼的蠢木頭,寧缺的心情難免還是有些黯淡,輕嘆一聲將《氣海雪山初探》放回書架上,在書架間行走起來。

知道了氣海雪山中的竅穴與念力、天地之息間的關系,明白先天體質受限,即便能用些蠢法子看那世界一眼,了卻某些心願,卻無法真的踏入那個世界,寧缺覺得繼續再強行用觀字忘意的方法看書,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因為對於他來說,走進那個世界遠遠比遠遠對那個世界驚鴻一瞥更加重要。

不想打擾東窗畔女教授的清心描字大業百度將夜吧首發他在書架間來回走時,刻意放緩放輕了腳步,臉上的表情也已經變得非常平靜,或者說看似平靜,平靜的目光在書架上密密麻麻的修行類書籍上輕輕拂過,書脊上那些僅僅看上一眼便覺得玄妙無比的書名,對此時的他來說依然是絕大的誘惑,卻也是很惱火的折磨。

忽然間他在第二排書架最下層的角落里看到一本書,眉頭下意識里挑了起來,顯得有些驚訝,要說這層樓間不知藏著多少世間珍貴玄妙的修行書籍,這本書肯定不是其間最了不起的那種,只是這本書的名字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這本書的書名是《吳瞻焰論浩然劍》,正是浩然劍這三個字,讓寧缺想起自己此生在戰場上遇到的第一位修行者北山道口那位一身青衫意圖狙殺公主李漁的大劍師,那位大劍師乃是書院棄徒,修行的便是浩然劍。

他蹲下身去,把那本浩然劍抽了出來,猶豫思考片刻後走回平日最常坐的那片木地板上,坐回濃春溫熱的陽光下,平心靜氣片刻後掀開了書頁。

窗外蟬鳴更盛,林間顯得更加清幽。樓下其余的學生不知道是被這聲聲鳴弄得昏昏欲睡,還是都在舔著筆梢苦苦准備一個月後的期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寧缺一個人坐在地扳上,坐在蟬鳴與安靜之間。

忽然間他臉色驟然一白,右手緊握成拳,狠狠擊打在自己的胸。處,強行把自己從冥想狀態中震了出來,目光再也不敢落在那本書的頁面上。

他依然是在用永字八法解構的方式讀書,同樣他也隱隱感覺到,自己身體中有某種氣息像前些日子那般,順著筆畫走勢筆意所喻在胸腹間緩慢流淌,然後頹然遇著湖壁,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本《吳瞻焰論浩然劍》上的文字筆意竟是犀利無比,遇著湖壁沒有就此折回,而是帶著自己體內氣息極為冷厲無情地向前刺了過去!

就是這一刺,寧缺感覺到像有把真的冰冷劍鋒,從身體內部生成,然後生生捅穿了自己的心臟,那種痛楚實在是太過恐怖,即便是無數次在生死間打轉,受過很多次重傷的他,毫無准備之下也是無法承受!

如果換成普通人,或者就在這時便會慘呼出聲,然後臉色蒼白倒在地上,緊接著被虛境入了實界,渾身抽搐而昏厥不醒。

但寧然不是普通人,他有過很多次與此刻類似甚至更加痛苦的經歷。

他十一歲那年帶著桑桑不知第多少次穿越莽莽岷山時,曾經有一次失足摔落山崖,幸虧被一株崖間探出的硬樹攔住才沒有摔死。但那棵樹向著天空伸展的如劍硬枝,卻是直接刺穿了他的胸部,貫穿到了後背,如此重的傷勢下,他依然活了下來,而且從那天之後,再難有什么樣的痛苦能夠讓他感到恐懼和絕望。

山崖樹枝間穿掛著的男孩兒寧缺沒有死,如今坐在陽光地扳上的寧缺更不會有任何問題,他甚至連悶哼都沒有發出一聲,只是急促地喘息數聲,便恢復了平靜,然後重新望向已經合上的書冊,臉上露出復雜的情緒,低聲喃喃道:

。痛則不通,通則不痛,這他媽真是亘古流傳顛撲不滅的真理啊。」

他搖了搖頭,向後靠到書架上,抬起衣袖掩在唇上,壓抑地咳嗽了兩聲,猜測自己的肺葉大概被書頁上隱含的浩然劍意傷著了,但很奇怪的是他此刻臉上沒有任何沮喪,反而隱隱透著股淡淡的興奮。

痛則不通,那如果忍著痛強行打通,自然以後便不會再看了吧?

在這一刻,寧缺想起了疑是銀河落九天的瀑布,想起了從荒野平原間噴涌而出的黑色石油,想起了被撞斷的消防栓和在栓旁挽著花裙子看似慌張實則興奮的漂亮裸腿姑娘,更是想起了武俠小說中無數先聖前賢:

那些經脈堵塞然後睡一覺便通了的家伙,那些功力全廢然後裹著沒織好的絲綢躺墓里睡幾年便牛逼了的家伙,那些一刀割了自己的話兒任督二脈都斷開了卻能天下無敵的家伙,那些經脈盡斷卻把自己變成莫名其妙「一根經」大宗師的家伙。

這些老家伙小家伙都能行,自己為什么不行?如果說那些家伙最後能成功,是因為他們的氣質里都有某種叫做蠢狠的勁兒,那么難道自己的蠢狠勁兒會比他們更少?

寧缺干凈的眼眸里堅狠傲嬌之色一閃而沒,扶著書架艱難地站起身來,走到西窗旁的書案,磨墨潤筆,給那個家伙留下了一段話:。我確曉了通竅的重要性,如果昊天注定我這輩子一竅不通,那么,我就只好……自己把它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