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落在荒原上的天書(1 / 2)

將夜 貓膩 2593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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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白衣少女消失在布圍後,再也沒有出現討。

從清晨到傍晚,寧缺時不時轉頭向山溪方向望去,脖子和眼睛都開始發酸,卻依然沒能再見到白衣藍腰的風景。

他暗自猜測著那位少女的身份,卻只能確定是大河國墨池苑的女弟子,別的方面便想不出任何所以然,只得悻悻然收拾行囊回到了東勝寨。

冬意開始籠罩荒原的這段時間里,燕北局勢悄無聲息卻又明確地發生著變化。中原聯軍與左帳王庭之間的零星戰斗,讓荒原上多了數百具騎兵屍體,也阻止了雙方之間的任何貿易往來,彼此的決心和籌碼都已經看的清清楚,於是左帳王庭單於不出意外地遣出使者,向中原人轉達了自己議和的想法。

正如寧缺分析的那樣,無論是西陵神殿還是長安城,都沒有把左帳王庭當做自己真正的敵人,而且左帳王庭也不是脆弱到一擊必敗的弱者,那些嗯哨游走在冬草間的蠻人騎兵,雖然在南歸荒人處吃了大虧,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就真的害怕中原人,尤其是東戰線上的燕國軍隊,所以只進行了一些表面上的刮斥和商討,中原聯軍便同意了左帳單於的議和請求。

既然要開始談判,當然要有負責統一思想、主導談判進程的人,夏侯將軍自然不可能離開土陽城去荒原親自談判,大唐也不可能允許讓西陵神殿一方主持此事,幾番爭論下來,最後的決定是大家都去人。

荒原里的試探性攻守和寧缺沒有關系,馬上將要展開的談判和他也沒有關系,雖然援燕軍上層知道他背景可怕,但他畢竟沒有任何軍方身份。其實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代表唐軍前去談判倒也無妨,只是土陽城大將軍府里的謀士們,如過去近兩個月里那般,哪里敢讓他去荒原冒險。

窗外北風呼嘯,屋內熱氣烘烘,寧缺在桌旁借著昏暗燈火專注讀書。

校尉看了他一眼,說道:「三天前,土陽城有人偽裝成商隊出城,方向應該是荒原,雖說現在和談將啟,但禁商令沒有解除,不知道這些人急什么,我總覺得不像是軍營里的諜探。」

做為一名帝國暗侍衛,校尉在知道寧缺身份後,便唯他馬首是瞻,按道理來說暗侍衛只能稟報自己知道的,不要說任何猜測的,然而想著土陽城那支奇怪的商隊,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試探說道:「聽說……夏侯將軍是西陵神殿客卿。」

「不用在這里像個娘們一樣試探來試探去,陛下想做什么,我不清楚,我奉陛下暗命前來燕北荒原要做什么,你也沒有必要清楚。」

寧缺放下手中書卷,看著他搖頭說道:「全天下都知道夏侯將軍是西陵神殿客卿,但這又如何?劍聖柳白也是神殿客卿,我師傅還是神殿大神官,我大唐子民同樣信奉昊天,難道說這樣也有罪過?」

看著欲言又止的下屬,他笑著擺擺手,繼續說道:「夏侯大將軍想要見西陵神殿的人什么時候不能見?非要在打仗的時候,在燕北荒原里偷偷摸摸見面?他又不是白痴,不要想太多了,繼續幫我看著土陽城便好。」

校尉領命出門。

寧缺看著桌上又變得微弱起來的油燈火苗,眉頭緩緩皺起,正如他先前所說,唐人敬奉昊天,然而畢竟誰都知道帝國和神殿是兩路人,不然怎么會有昊天南門的出現,夏侯身為帝國大將軍,卻是西陵神殿的客卿……皇帝陛下為什么會如此容忍他?為什么在多年之後,陛下忽然開始不信任夏侯?夏侯如果真的暗中與西陵神殿勾結,妄圖對帝國不利,他能做些什么,最關鍵的是神殿能給他什么?

隨著冬意真正降臨,燕北迎來了第一場雪,東勝寨也迎來了一位陣師,這位陣師拿著中軍帳的文書,言道因為天寒地凍的緣故,中軍帳擔憂各處邊塞防線里的防御陣法會受到損害,所以派自己前來檢查修復。

世間修行者數量極少,符師陣師更是罕見,無論是在繁華城池還是苦寒邊塞,這樣的人物總是尊貴不已,尤其在戰場上,能夠有位優秀的陣師,軍事防線便等若天然穩固數分,所以這位陣師的到來,得到了將領及普通士兵們的熱烈歡迎。

東勝寨將軍殷勤地將這位陣師迎入帳中,正准備宰羊烹牛好生款待一番,卻不料這位陣師揮手遣走服侍的兵卒,看著四下無人,表情嚴肅問道:「十三先生可在?」

烏黑色的腰牌仿佛反射不出任何光線,啞暗黑沉卻沒有臟臟的感覺,更像是一塊大河國墨池里泡了千里的墨玉石。

兩塊腰牌緩緩靠近,待只差一線時,仿佛有某種吸力一般,自動吸附在一起,上面那些看著不起眼、實際上則是妙奪天工的暗符完美地楔在了一處。

寧缺看著合在一處的腰牌,好奇說道:「原來還有這等用處。」

「天樞處腰牌都是特制的,就算是西陵神殿也很難偽造,所以只要看見腰牌,便能確認持有人的身份。」

那位來自中軍帳的陣師向寧缺解釋了幾句,然後站起身來長揖一禮,恭恭敬敬說道:「天樞處陣師曲向歌,見過大人。」

寧缺看著陣師花白的頭發,不願受這一禮,趕緊扶起,說道:「我只不過是今天樞處的編外人員哪什么大人口……」、

陣師看著他手中那塊烏黑的腰牌,眼中全是慨嘆和笑意,解釋說道:「大人,您這塊腰牌可不是什么編外人員便能拿在手里的,這塊腰牌的權限極高,除了國師大人和天樞處主官即便是南門中的行走也使不動您。」

寧缺把腰牌收了回來,舉在空中認真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么所以然,心想那日進宮,陛下最後給了這么塊腰牌時自己還頗有不滿,如果這塊腰牌真像此人說的那般厲害自己好像錯怪陛下了。

「就算不以天樞處官職論,我乃是昊天南門第三十四代弟子,您是顏瑟大師傳人,按輩份算是我師祖莫非大人您是想要我跪下來給您叩頭?」

寧缺笑著擺擺手道:「我知道自己輩份高,但真沒想到高到這種程度,閑話少敘,你今日專程來找我,想必是有重要事情要說。

「荒人南下,逼得左帳王庭部族南遷,這件事情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當神殿發出詔令後朝廷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就算是忌憚魔宗余孽可能因荒人復起,也沒有道理擺出如此大的陣仗。」

「護教騎軍倒也罷了,可以解釋為神殿想要向天下信徒宣耀武力,但除了隆慶皇子,聽說神殿還派出了更厲害的強者,裁決司的暗諜有很多已經潛入荒原不知所終他們究竟想做什么?」

陣師看著寧缺的眼睛,認真說道:「朝廷讓天樞處查,神殿究竟因為什么原因才會如此大動干戈,我們調動了很多人手甚至動用了神殿里的同門……」

聽到這句話,寧缺眉頭微挑問道:「我們天樞處居然在神殿里也有人?」

陣師點點頭,微笑解釋道:「南門與神殿終究一脈相承,神殿肯定在南門里藏了人,南門自然也能在神殿里藏人,南門的人自然也就是我們天樞處的人。」

「解釋的夠清楚,請繼續。」

「我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查到這件事情應該和傳說中的七卷天書有關,但大人,很抱歉的是,我們沒有什么證據,只是拿到了一塊布角。」

陣師從袖中取出一塊布角,從縫線上看這塊布角應該是衣衫下擺,然後被人用蠻力撕爛,布角上有兩個暗紅近墨的字跡:「明卷」。

寧缺看看布角上這兩個字,眉頭皺了起來,伸出手輕輕觸摸暗紅發烏的字跡,說道:「這是血書。」

陣師看著他低聲說道:「神殿里的同伴想盡一切方法只送出了這塊布角,然後便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估計應該是被人發現了。」

能夠在西陵神殿這種地方,發現如此大的秘密,並且還能把這個秘密送出來,可以想見那名天樞處埋在西陵的奸細,在神殿里的地位並不低。

寧缺皺眉看著布角上的兩個血字,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就憑這兩個字……憑什么確認和七卷天書有關?如果不是,那他豈不是死的很可惜?」

陣師說道:「看到布角上這兩個血字後,天樞處里沒有人把這與傳說中的七卷天書聯系起來,直到國師大人看到之後,他確認明卷便是七卷天書當中的一卷。」

寧缺把布角攥在手中,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思忖片刻後問道:「那如何能確認神殿遣強者進入荒原,與這件事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