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上馬為賊(一)(2 / 2)

將夜 貓膩 1584 字 2020-11-10

「能在第一時間決定遣使往王庭報信,燕將的反應速度不慢。」

聽著這話,寧缺搖了搖頭,牽著大黑馬走到她身旁,說道:「這些看著像馬賊似的蠻子,說不定就是左帳王庭的騎兵。

酌之華和馬車旁的少女們聽著這話都驚住了。

寧缺也不解釋,看著漠漠原野上那些游走的草原馬賊,看著像三枝羽箭般飛馳而出的燕騎,說道:「若在南方燕境邊塞,遣使報信還有成功的可能,但如今已經深入草原,這三名騎兵不可能跑出去。」

當初在碧腰湖畔擊敗那名月輪國僧人,加上這些天共同生活的經歷,大河國的少女們越來越信任寧缺,下意識里相信他的判斷,天貓女更是驚地跳上馬車,向越來越遠的三名燕騎望去,臉上滿是擔憂神色。

燕國將軍的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但也正是因為快,所以寧缺已經無法再改變那三名燕騎的命運,更何況他現在只是一名大河國墨池苑的普通弟子。

日頭墮的越來越低,草原上的光線越來越黯淡,暮色越來越濃,那三名燕騎漸成血紅畫布前的微小剪影,只見三騎不知是被箭射中,還是被套馬索攔下,慘然墮下,便再也沒了任何動靜。

過了些時間,又有數十騎草原馬賊自那處駛來,先前那三名報信燕騎的屍體被繩索拖在馬後,不時與地面上的土堆低窪撞擊,血肉模糊,畫面看著慘不忍睹。

兩批草原馬賊匯合在一處,發出一陣囂張的笑聲,所謂叫囂,不過如此。

草原上這等畫面,寧缺看的極多,當年他也曾把馬賊首領的屍首在梳碧湖畔拖行一周示威,所以並未動容。但對於少女們和運糧隊里的民夫而言,這等慘烈畫面,想必會讓他們夜夜惡夢,隱隱能聽到周遭的呼吸聲都變得急促慌亂起來。

至於那兩百名燕國騎兵,見到同袍慘死還遭凌辱的畫面,則是一片嘩然騷動,在長官強力壓制下才勉強平靜下來在草原上游動作戰,沒有誰是這些蠻人的對手,至少在荒人南遷之前如此,先前的畫面便是明證,所以明明燕軍人數居優,又有墨池苑弟子為主戰力,眾人也只能壓抑住憤怒與恐懼,以運糧車隊布下簡陋車陣,用最快的速度布置防御攻勢,等著這群草原馬賊來攻。

營地里的氣氛變得異常壓抑緊張,在那數十卉騎回營之後同樣如此,因為所有人就算沒有親眼見過,也曾經聽說過草原馬賊的凶殘噬血,尤其是那些運糧隊里的民夫更是面如土色,渾身顫抖,連最簡單的搬運工作都無法完成。

出乎意料的是這群草原馬賊並沒有借著最後的光天和營地人心渙散的大好時機發起進攻,而是持韁駐馬於數箭之地外冷眼旁觀營地眾人忙碌,其中三名首領模樣的馬賊在最前方揮動馬鞭指指點點,模樣顯得極為囂張。

時漸入夜,營地燃起火堆,燕軍將領親自布置監控哨崗,兵卒們緊張地看著漆黑的草原外圍,面臨著近在咫尺的危險,想著一旦入睡便極有可能再醒不過來,擔心被馬賊夜襲摸營,幾乎沒有人能夠安安穩穩地睡著。

寧缺很了解馬賊的行為方式……無論是真的馬賊還是王庭騎兵偽裝的馬賊,一旦上馬為賊,便會堅定地按照馬賊的行為方式做事一馬賊群不可能選擇暮時進攻他在馬車旁搭好自己的小帳,准備好好睡一覺,以迎接明晨的血戰。

一陣夜風拂來,掀起帳布,也掀起了那輛馬車的窗簾,他的眼瞳微縮,因為他發現車內已經空空無人,那位白衣少女莫山山不知去了何處。

他悄無聲息爬上馬車頂部,借著極黯淡的星光向營地車隊外圍望去,外圍有一圈正在蓬勃燃燒的火堆,在火舌的另一頭,隱約可以看到一道單薄的身影。

這片冬原之上,除了擁有極敏銳目光的他,大概沒有誰能看到那道單薄身影。

在火光與星光的映照下,那單薄身影上的白衣愈發顯得單薄,似乎被夜風一吹便要飄然離去,似魅似靈,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寧缺沉默看著那處,若有所思。

然後他跳下馬車,和衣倒頭便睡。

夜最深沉時,營地西南方向驟然響起數道凄厲的慘叫,還有馬匹狂痛的瘋嚎……直警惕於北方的燕國騎兵悚然驚起,惘然望向那處。

馬車旁帳中的寧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

他附耳於地聽了會兒,目光透過帳簾的縫隙看著馬車內燭火剪出的少女身影,漸漸變得亮了起來……他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繼續安心地睡覺。

在夢中他想著,不知自己什么時候能寫出來似這般厲害的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