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破境之約(1 / 2)

將夜 貓膩 2174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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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皇子緩緩站起身來……殘雪自黑衣表面滑落……落在靴上看著雪崖那頭,緩聲說道:「你可以在書痴身後躲一輩子,然而問題在於,她有沒有能力一直把你庇護在身後,而且她願不願意一直把你庇護在身後:」

說完這句話,他邁過身前柴木組成的低矮樊籬,面無表情順著雪崖向那邊走去。雪崖極為狹窄,因為積雪的緣故才顯得寬闊了些,實際上並樺只能容數人並行,就仿佛是橫在天穹里的一道天然石橋,把風雪山麓與青翠山谷分成了兩截:雪崖面對青翠山谷的那面極為陡峭,灰黑的岩壁積土里東一處西一處生著些雜草,難以攀援,更沒有什么道路,想要下去十分困難。

片刻之間,隆慶皇子行過百余丈距離,望向莫山山神情溫和說道:「山山師妹,此番放荒原試煉,不知見過晨迦沒有,在西陵時她常提起你:」

莫山山早已從先前惘然神思中醒了過來,看著他端庄文靜微福一禮,正待說些什么,沒想到寧缺從她身後閃了出采,看著隆慶皇子搶先大聲說道:「殿下,你乃是神殿裁決司司座,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草甸和王庭里發生了一些什么事情,這時候再采熱絡寒喧套近呼,是不是稍微晚了一些。」

隆慶皇子面se微沉,他確實知道書痴和自巳未婚妻之間的那些沖突,但他是何等樣驕傲的人,之所以對書痴如此溫和,是因為他尊敬對方,哪里如寧缺所言那般,只是為了套近乎,那豈不是近乎小人?他看著遠處的寧缺,忽然眉頭微蹙,發現數月不見,對方竟然進步了很多,說道:「居然快入洞玄,看來書院後山對你的幫助真的很大:」

寧缺看著他笑道:「殿下又說頑笑話了,如果說沒有幫助,那天我們兩個人何苦拼死拼活,那般辛苦讓後山那些變態看熱鬧?」

聽出對方言語間隱藏著的嘲弄,隆慶皇子也不動怒,看著他平靜說道:「在長安城里相遇,在書院後山相遇,在這天棄山深處還能相遇,便是本座有時候也不得不相信那些俗人的說法,或許你我真有宿緣,真將成為一生宿敵,。」

寧缺說道:「這和緣份,不賈也罷。」

對話之時,隆慶皇子的腳步未婷,又向雪崖那頭去了一段距離:他看著寧缺微微一笑,忽然說道:「昊天賜世間萬千機緣,若降臨到你的頭上,無論你要或不要,總是脫離不開,便如今日之後即將破境入知命,而你也將破境入洞玄,本座忽然想到,你我何不以破境之期為賭定下一約?」

「若讓大子知道學生賭博,這可怎生得了?」

寧缺想著書院後山七師姐房間里的各式牌具,認真說道:「而且修行無論出門入門都在個,人,各修各的機緣,何必非要混在一處。」

然後他看著漸行漸近的隆慶皇子,說道:「而且我憑什么要給你機會圓滿道心?如果真是一生宿敵,那么任何對你可能有幫助的事情,我都不會做。」

第一段話是假話,第二段話才是真心實意的闡述,隆慶皇子微微一怔,沒想到這廝竟是如此坦白,忍不住微笑說道:「難道非要讓本座嘗試羞辱你,你才會出手?」

寧缺話真說道:「佛宗曾言唾面自干,殿下若想羞辱我,請不要客氣。」

隆慶皇子這下真的怔住了,沉默看了他很長時間後,說道:「你真是唐人?」

寧缺應道:「殿下可以把我看成燕人。」

然後他怔了怔,搖頭笑著說道:「個天才發現,燕人這個名字很不好聽。

隆慶皇子是燕人,被諷為閹人,所以他不想再忍。

他冷冷看著寧缺說道:「你不出手,我可以出手。」

寧缺看著他說道:「打不還手你還要打,難道你想要殺人?」

隆慶皇子搖頭說道:「敗你即可。」

寧缺的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起采,靜靜看著隆慶皇子那張雖然憔悴卻依然英俊的面容,沉默很長時間後,語氣沉重認真說道:「殿下,請你不要嘗試擊敗我,因為我不會給你這種機會,如果你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死給你看。」

雪崖很窄,看似極長但總有走完的那一刻。

隆慶皇子和寧缺莫山山二人站在雪崖兩面相對而立,風雪漸起。

偏在這時,寧缺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你不給我買寶石,老娘死給你看,你不給我做早飯,老娘死給你看,諸如此類的故事和吵架畫面很常見,在「死給你看」這四字前面的主語一般都是老娘,因為只有在市井潑fu吵架的時候,才會動用這和無賴到極點的手段。

然而寧缺就這樣說了,而且因為他凝重嚴肅的神情,沉重認真的語氣,這番話竟被他說的沒有一點雨巷打老公罵鄰居的悍fu氣,反而像是一位在蕭瑟風中拈起一片微黃樹葉將要執劍遠行的公子般,頗顯平靜慷慨。

關於生死之間的情緒與選擇,寧缺這輩子做過太多次,所以他很平靜,也正因為他的平靜,所以從他口里說出乘的死字,比任何人都要有力量。

頑劣強悍如大黑馬,一生縱橫馬場囂張無比,然而當初在書院草甸間聽到寧缺說出那個,死字時,頓時被嚇的四肢發軟,從此不敢再有任何異心。

隆慶皇子是人,當然更能聽懂這番話……我就是不想讓你道心圓滿,擊敗我和我自殺是兩回事……更關鍵的是,他聽出了寧缺這番平靜話里隱藏著的慷慨狠辣意味,如果他強行出手,寧缺真的敢死給他看,死給天下看。

他在裁決司里見過很多不怕死、也不在乎別人生命的人,有下屬,也有魔宗余孽和那些叛逆,但從采沒有見過對自己這么狠或者說不在乎的人。

莫山山也聽懂了寧缺的話,被圍巾包裹著的臉頰略顯蒼白。

寧缺看著隆慶皇子說道:「書院神殿相看兩厭,但想乘也沒有興趣大打出手,可若今日我死在這里,事情一定會變得非常麻煩,我必須提醒你,燕國太弱,而我家二師兄向采不怎么講道理。」

隆慶皇子看著他的臉,眉頭微皺說道:「不是躲在女人身後,便是躲在山門宗派的背景身後,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唐人,更懷疑你是不是男人。」

「我說過這和言語上的攻擊對我沒有任何用處。」

寧缺看著他認真回答道:「而且這個世界上除了極少數人,誰不是躲在山門宗派背景靠山的身後?如果你今日被神殿裙除身份,逐出桃山,這些年間與你結下仇怨的魔宗余孽或是那些平日不敢惹你的人,誰不會想來咬你兩口,你受得了?」

隆慶皇子沉默看著他,忽然發現這個家快雖然年紀不大……但對世間事物蠻懸看的如此盛徹明白或者說暗沉,完全沒有絲毫年輕人常見的熱血。

莫山山看著寧缺的背影,也陷入了沉默,她安靜聽了這么長時間的對話,很自然地聯想起在去王庭的旅程中,寧缺在車廂里對她進行過的那番教育。

「打不過對方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