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松煙洗新瓮(2 / 2)

將夜 貓膩 2082 字 2020-11-10

年輕的胖子推開緊閉的老筆齋鋪門,一屁股坐進寧缺慣用的圈椅,覺得大腿邊的肉被夾的有些生痛,惱火地吐噥幾句,然後大聲喊道:「上茶。」

他倒真是渾沒把自己當外人。

桑桑正在後院里准備松枝黃臘肉……這是她剛跟吳嬸學的手藝,准備弄上幾十斤給寧缺一個驚喜,忽聽著濤面傳來喊聲……心想鋪門最近一直關著的,不由有蚊詫異,取了塊毛巾……邊擦手一邊走進前鋪,在第一時間把鋪門關上

那年輕胖子看著走過來的瘦黑小侍女竟是不理自己……先去關鋪門,不由微微一怔,旋即蹙起眉頭說道:「大白天的鋪門關著,怎么做生意?」

桑桑解釋道:「若開著鋪門,呆會兒門檻會被來搶書帖的人踩破。」

年輕胖子愣了愣,心想確實是這道理,竟是忘了寧缺現在在長安城里的偌大名頭……看著小侍女問道:「我叫陳皮皮,你可曾聽寧缺說過?」

桑桑聽著這名字倒沒有什么吃驚的意思,微福行禮說道:「桑桑見過陳公子。」

陳皮皮揉著肉而可愛的圓下巴,上下打量著身濤這個瘦矮的小丫頭,忽然搖頭說道:「寧缺要我照看果然有道理……雖說本天才生就氣度不凡,一看便知非俗世凡濁人物,但你這樣終究還是太過輕信……恐怕會出問題。」

桑桑說道:「我知道你就是陳皮皮。」

她去過幾次書院,然而二人卻從承朝面過……陳皮皮相信自己傲視群儕的記憶力絕對不會出問題,不解同道:「你憑什么肯定本天才就是本天才?」

桑桑看著他認真解經道:「少爺經常提起你,他說像你這么胖但偏生不難看,絕不猥瑣惡心,甚至還可以說好看的人不多,所以我知道你是你。」

陳皮皮揉著下巴的右手微微一僵,心想不知道平日里寧缺在這小侍女面前怎樣毀謗自己,又覺得這句評價雖然提到了胖但似乎又有些受用,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說這些了。」

陳皮皮咳了兩聲,扮出嚴肅成熟的模樣,看著桑桑說道:「今日我來此地,自然是應寧缺的要求前來看你,畢竟我身為師兄有這個責任和義務。」

他很希望桑桑能流露出感動的神色,但桑桑很明顯沒有這和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看著他輕聲道了聲謝,然後去給他泡了碗廉價的花祟兒。

陳皮皮看著她背影說道:「小師弟說過要請我來這里吃頓飯,他說你的手藝不錯。」

桑桑看著他胖乎乎的臉,蹙眉心想難怪會生成這贏模樣,卻沒有留客的意思,把茶碗擱到他身旁,輕聲說道:「少爺回來後,桑桑給陳公子做飯吃。」

這話想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很清楚,寧缺請你吃飯那得等他親自開口,你這樣貿然闖上門來計吃食,那是門兒也沒有。難道多雙筷子不用多加菜?以您這體形得至少加兩菜吧?如果還非得是肉菜,那得多花多少錢?

聽著這話,陳皮皮的自尊好受打擊,看著碗里的芋莉碎瓣,臉上的肥肉更是微微抽搐起來,只好決定實話實說:「寧缺說這間鋪子里藏著一個比我更聰明的人,我想來想去總覺得這不可能,所以我想來證實一下。」

桑桑看了一眼鋪子四周,沒有發現藏著什么人

陳皮皮捂著額頭,無奈說道:「他說那個世間最聰明的人就是你。」

桑桑怔了怔,心想寧缺成天只會說自己笨,怎么會贊自己聰明?

雖然被少爺稱贊世間最聰明讓她很高興,但她還是很困惑於這個說法,蹙著眉尖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一些往事,微羞說道:「我不聰明,只是記性比較好。」

陳皮皮看著她輕蔑一笑,說道:「便是記憶力,我也不信世間有人比我更強。」

桑桑低頭望向探出棉裙下擺的小巧鞋尖,完全沒有與他爭辯的意思。

「寧缺修行不行,見識也是差到了極點,本天才的天才曾經得到昊天道門承認,便是書院後山也都公認,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居然敢說你比我更強。」

陳皮皮見她如此反而愈發不忿,惱火道:「看小鞋做啥?難道我會給你小鞋穿?」

雖然知曉寧缺和這位陳公子親厚,但聽著他嘲諷自家少爺,性情寧靜甚至有些木訥的桑桑竟是有些生氣,不再看自己腳上穿著的綉花小……鞋,抬起頭來看著陳皮皮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道:「我的記性也是得到渭城公認的。

這是一句實在話,在渭城生活的那些年里,她永遠是最受歡迎的公證人,因為她的記性最好而且又不會撒謊,只不過渭城和知守觀……這兩個地方的層次相差未免過於遙遠了些,但桑桑的神情卻還是那般認真,沒有一絲窘迫,仿佛是要告訴陳皮皮,既然渭城公認我記性好,那么便是真的好。

世間但凡公認這和事情,只要出現兩個人,那么他們彼此之間一般都不會互認,這大概便是武無第二的道理,尤其是面對桑桑這和性情,陳皮皮想要證明自己比她更聰明記性更好,但靠嘴皮子那是沒有任何用處,總得拿出些真本事。

「我們來比比。」陳皮皮說道。

桑桑沒有與人比試什么智商或者說記憶力的興趣愛好,想著後院里的臘肉下的松枝正在偎煙,哪里會答應他的要求,自行走回後院,拿木棍挑了挑松枝讓煙更大些,然後從廚房里拿出一個新瓮蹲到井邊認真的涮洗起來。

前些天她懶了一鍋雞湯,老人喝的很開心,胡須上麓了很多湯汁。她想著少爺也愛喝自己懶的雞湯,待他回來後再用舊瓮懶雞湯分量可能不夠,所以她去安平坊一間小店里買了個新瓮,想著以後懶雞湯時一懶便是兩瓮,大概應該夠喝。

陳皮皮看著小侍女忙碌的瘦小背影,死乞百賴地糾纏不停:「我不管,今天你必須拿點什么東西打敗我,不然我可不依,鋪子里有書沒?我們兩個比背書,誰要是輸了誰就請客吃飯,如果覺得沒意思……我們賭銀子!」

聽著銀子二字,桑桑洗瓮的手忽然停住,回頭看了陳皮皮一眼。

然後她站起身來,把被冰冷井水刺激的有些發紅的小手在圍裙上胡亂擦了擦,轉身走進了卧室片刻後又走了出來……」上臉微紅,有些羞澀又遺憾說道:「少爺那些符書我看不懂,別的書我又不能看。」

(我是不是很久沒說話了?好吧,揮揮手: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