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世間最強的……(1 / 2)

將夜 貓膩 1679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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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剪得當的黑色書院院服,在暖意十足的春風中輕輕搖擺,黑發緊束,然後結了個極為簡潔干練的髻,臉頰微瘦,較以前清俊些許,寧缺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便是這樣的形象,顯得格外神清氣爽。

觀戰的人群中自然有很多書院前院的學生,祥由賢等人,更是與寧缺相當熟槍,所以看到那寧缺時,忍不住高聲喝彩起來,被這些書院學生的氣氛所感染,民眾變得更加興奮,甚至有人開始吹口哨。

鍾大俊站在擁擠的人群里,看著遠處石階上那個黑衣飄飄的青年,想起兩年前初入書院時的那些畫面,眼眸里閃過一絲怨毒和嫉妒,然後那些情緒盡數化作惘然和落寞,如今他與寧缺早已經是再個世界的人,就算他是陽關大族子弟,卻再也無法抓住對方的衣袂一角,更何況是要報復對方。

喝彩與歡呼聲,被春風送至山坡安道畔的數十輛馬車中,那些懷春的長安宮家小姐,急切地掀開了窗簾,臉上滿是希冀和崇拜的神情,而包括神殿天諭司司座程立雪在內的很多人,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為了觀看這場戰斗,世間各大修行宗派都來了人,除了月輪國白塔寺的苦行僧,因為他們已經被唐帝的一道旨意盡數驅出了國境。

這些修行宗派的人們,對那位本來籍籍無名、卻忽然間贏得極大名聲的柳亦青很感興趣,想要知道劍聖柳白的弟弟,究竟擁有怎樣的境界實力,但他們真正想看的,還是稍後寧缺在這場戰斗中的表現。

書院乃是唯一與塵世相通的不可知之地,與西陵神殿遙相抗衡,在隱約了解其余不可知之地的那些人心中,書院的真實頂尖力量,甚至要比西陵神殿更加可怕,然而問題在於,書院二層樓里的人們究竟有多強大?

世人皆知夫子很高,卻不知究竟有多高,有極少數曾經與書院大先生或二先生朝過面,事後均自感慨不已,卻未曾有半分細節流露。

數十年來,書院中人竟再也沒有在世間展露過自己的鋒芒。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軻先生之後,書院再無入世之人。

直到寧缺的出現。

軻先生從人世間消失之後,西陵神殿嚴禁任何人提及他的名字和事跡,但這位當年的世間第一強者,在世間留下了太多傷痕和震撼回憶,所以世間各修行宗派,都想確認寧缺的實力以及心境。

寧缺與爛柯寺觀海僧一戰,在南門觀道殿之內,世人只知其時光明大作,卻不知內里詳情。

寧缺與月輪國道石之戰,更加震撼了各修行宗派,因為當時在街畔以念為戰,他竟戰勝了來自不可知之地的佛宗高僧,要知道佛宗大德苦修精神,無論禪念還是心志,都是修行界中最強大的那類人。

晨街之戰的最後,寧缺直接砍掉了道力的頭顱,這個事實則讓諸修行宗派震撼之余,生出了一些很不好的聯想。

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當年軻先生似乎便是這樣一路殺將過來,殺出了書院的赫赫大名,殺得直到今日依然無人敢對書院有絲毫不敬,哪怕傳說中這位強者遭天誅而死可是即便連西陵神殿也不敢明著對其進行任何指責。

眾人遠離宗門來到書院,便是想要通過這次難得的機會,親眼確認書院二層樓的真正實力,而為了避免人世間再出現一位軻先生,他們更想看到書院的失敗。

書院史上最弱天下行走的稱謂,從西陵神殿道痴之口傳出,早已傳遍了整個修行界,就算寧缺入世後連續獲得了兩場勝利,就算他曾經擊敗過隆慶皇子,所有人依然堅定地認為,這幾場勝利里都有問題。

先前看著柳亦青靜坐蒲團,仿佛與塵世相離的畫面,觀戰諸人好生贊嘆,都以為不愧是劍聖柳白之弟,如此年輕便已經在洞玄上境浸淫多年,竟隱隱然有了破境的征兆,如此境界要戰勝寧缺,想必是手到擒來之事。

然而此時看到站在石階上的寧缺,感覺到他身上疏曠隨意的氣息,聯想到他入洞閉關悟道的傳聞,又不禁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他的實力。

程立雪輕撫頭頂銀白如孿的發絲,靜靜看著山坡下的書院側門,忽然開口問道:「何師兄,你覺得誰會獲勝?」

何明池微笑說道:「當然是寧缺。」

程立雪異道:「為何如此篤定。」

何明池說道:「因為他是夫子的學生。」

程立雪驟然明悟,為自己先前的判斷而感到有些好笑,說道:「那確實。」

寧缺站在石階上,看著遠處那些興奮的前院同窗,笑了起來,向他們揮了揮手,然後望向們門旁坐在蒲團上的那個男子。

那個男子很年輕,坐在蒲團上卻像是一株根深千尺的老樹,給人一種感覺,無論外界的山風再如何強勁,都無法讓他撼動一分。

寧缺知道這名男子便是自南晉而來、為了挑戰自己而在書院門外靜坐三月的柳亦青,他還知道這名男子便是劍聖柳白的親弟弟。

羽林軍拉了幾根極長的繩索,把觀戰的民眾都攔到了繩外,在書院側門前辟出一大片空地,那片空地便在石階之下。

空地很大,寧缺和柳亦青卻隔的很近。

柳亦青站起身來,靜靜看著他。

片刻後,他腳下那張陪了他三個月的蒲團片片碎裂。

在書院門外坐了整整三月,沒有岩洞遮蔽,被風吹雨淋日灑,這位年輕強者的模樣不免有些狼狽,頭發糾結在一處,衣服上盡是灰塵,力在袖外的雙手指甲里滿是黑色的泥漬,根本不像是握劍的手。

尤其是和剛洗完澡,換了一身新衣服,顯得格外干凈清爽的寧缺相比,柳亦青更像是個乞丐,然而他臉上的神情卻很平靜,仿佛他身上的衣服沒有絲毫灰塵,比寧缺的身上的黑色院服更加干凈。

柳亦青看著寧缺,眼眸明亮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