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們一起修行吧(上)(2 / 2)

將夜 貓膩 1541 字 2020-11-10

正自得意,眼濤窗外銀白的星光忽然間變成了長安城冬天朱牆前的那些鵝毛大雪,他想起了雪中那個黑發如瀑、眉眼如畫的女子,不由心生惘然。

從小到大,桑桑一直能感知他最細微的情緒,只不過片刻沉默,她便察覺到寧缺此時的心情有些異樣,好奇問道:「在想什么呢?」

寧缺捏了捏她的小腳丫子,說道:「沒什么。」

他心想,連意淫都有些困難的人生,未免有些無奈。

不論因為什么原因,反正葉紅魚同意了與桑桑一同修行神術,雖說桑桑在神術方面的天賦與潛質,早已得到了光明大神官和天諭大神官兩位神座的承認,但她畢竟前十五年的歲月都消磨在做飯洗菜擦桌這些事情上,論起對道門神術的理論認知和道痴相差不可以道里計。

桑桑有些緊張走進了幽靜的別居……然後那個安靜了很長時間的屋內……光明漸作……庄嚴氣息隨風四溢,好在是盛夏白晝,並不是太過顯眼。

當天夜里,寧缺和桑桑在床上認真地討論了很長時間,在確定自己確實沒有修行道門神術的天賦之後,他決定還是要尊重一下夫子的人格,從那之後再沒有詢問桑桑,也沒有嘗試去偷窺。

當桑桑再次走入別居時,他就站在和著數株梅花的庭院間,安靜等待,夏時梅花自然不會開,老枝彎曲自有別樣美麗,正如他此時的心情,雖然自己沒有從這件事情里覓得好處,但桑桑能有好處也一樣美好。

又是當天夜里,葉紅魚端著碗白米飯在吃,忽然她抬起頭來看著寧缺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小侍女的修行天賦有多高?」

寧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很高,但不知道具體多高。」葉紅魚平靜說道:「非常高,高到如果我是你,想著自己的侍女修行天賦竟然比自己高這么多,一定會羞愧到去撞柱。

寧缺開心地笑了起來,說道:「我洗澡的時候又沒有被人看光光,貞潔仍在……何在學那些婦人在衙門里玩撞柱的把戲。」葉紅魚看著他……忽然開口說道:「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一定會殺死你……哪怕引起西陵與唐國之間的戰爭也在所不惜。」

寧缺街吸一口涼氣,感慨說道:「原來我現在已經這么重要了?」

與桑桑共同參詳神術,並沒有對葉紅魚的生活帶來更多改變,她還是長時間留在客房內,依然沉默……專注甚至有些痴狂地繼續著她的修行,借著天光對著那張在紙間撕下的劍發怔,偶爾走出客房,則是在別居庭院里對著天穹喃喃自言自語,撫著彎曲的老梅若有所思。

她臉色愈發蒼白,眼眸愈發明亮,神情愈發憔悴……卻依然專注堅毅,旁觀這些發生的寧缺,終於明白為什么她會有個道痴的稱號。

只有修道如痴這四字,才能形容這位少女道士。

很自然地,寧缺想起了書院後山里的人們……想起了人生如題各種痴這句話,想起了自己登舊書樓,進後山……悟符道,甚至更早一些的書道冥想歲月……感慨想著果然都是相同的人,不由心生戚戚。

他忽然向梅樹旁的葉紅魚走去。

「雖說修行確實需要痴勁,但一味苦修,終究不是道理,我有過一些經驗,放松一些,反而能夠看到壺外青天。」

葉紅魚轉過身來,看著他平靜說道:「你哪里來的驕傲和自信,來劃定我這十幾年的修道生涯里,還沒有逾過你所說的那一關?」

寧缺說道:「但你至少現在可以再嘗試一平……」

葉紅魚微諷說道:「怎么嘗試?帶我去道觀舊寺拜山?還是像帶莫山山一樣帶著我在長安城里欣賞風光?還是雙修?」

寧缺微顯窘迫,不是因為雙修這個詞,而是因為對方提到了書痴,待心情平靜後,他看著她認真說道:「我們打一架。」

聽著這個提議,葉紅魚眼眸微亮,對於她這個道痴而言,這個提議著實有些符合她的性情,微笑說道:「你敢和我槽……」

寧缺很誠實地說道:「你現在悄為境界下降的厲害,而且這些天心神損耗很大,如果要戰勝你,現在似乎是好機會。」

葉紅魚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所以為的戰斗,都以生死為線。」

寧缺說道:「彼此彼此。」

葉紅魚說道:「你真相信我弱了?」

寧缺靜靜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也許你的洞玄下境只是假象,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連你都不敢挑戰……」

說到這里,他笑著閉嘴,在心中默默說道,如果連受傷墮境的你都不敢挑戰,自己又憑什么去挑戰那個強大的敵人?

符紙飛舞在幽靜的庭院里,悄無聲息附著在上面的浩然氣,瞬間變成磅礴的天地元氣,擾的庭院里一陣狂風大作。

一根青色的衣帶,便在狂風之中靈動游舞,就像是一柄百煉而成的秀劍,又像是一條在透明湖水里自在游動的魚。

別居粉牆後的柳樹一陣搖晃,陰影時聚時散,雁鳴湖上波紋密集而起,似極了陳皮皮迎風而立時的那張臉。

風停。

院中的梅樹早已斷成數千段碎枝,被那兩道強大的氣息碾壓成一道直線,在庭院間青色的石板上,不偏不倚,不西不東。

寧缺在梅線的這頭,葉紅魚在梅線的那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