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多年前開始,為了針對夏侯麾下的三人刺客小組,寧缺便習慣於帶三把刀,後來他不再需要針對那些刺客,只需要針對夏侯本人,於是他請書院六師兄把這三把刀合成了如今的一把刀。
這把刀很細長,卻極為沉重……線條流暢卻談不上美麗,刀鋒並不雪亮,一味朴實,是一把地地道道用來殺人的刀。
寧缺單手握刀,順著崖壁沖了下去。
崖壁很陡峭,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快要變成一道黑色的影子。
黑色的影子後方那道殘影,便是刀的影子。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寧缺一直堅持沒有在這把刀上刻符線,而是讓它保持著原初的模樣,光滑簡單到了極點。
大概是因為……他想施展出最簡單的刀法。
因為他堅信,最簡單的便是最強大的。
便如他此時沖下崖壁,向著雪湖上那個強大男人砍過去的這一刀。
明明他距離夏侯還有百余丈的距離。但他面刀勢已經提前出現。
便是直沖,然後橫掠,接著斜舉……最後下斬。
寧缺便是准備這么做。
他知道夏侯能看懂自己准備這么做。
他很想知道夏侯會怎么接。如果夏侯真的接了這一刀,那么他相信便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夏侯沒有選擇硬接寧缺這蓄勢已久的一刀,他也沒有像往常那般強悍地以鐵拳反擊,更沒有像在軍營里對付燕國刺客那般,一聲如雷般的暴喝,便將兩名洞玄境的強者震成了白痴。
因為他在唐的手里受過傷,他的盔甲被魔宗的血刀斬破……他的身體里現在還隱藏著唐的很多道拳意,他並不處於自己的夠峰狀態,而且先前,他在寧缺的符風暴以及箭與花的攻勢中,也受了不輕的傷。
夏侯也沒有選擇暫避刀鋒……身為武道巔晦強者,最擅長的便是近戰,又哪里會畏懼這道簡單強大的刀勢?
先前他說自己還青最強大的手段沒有動用。
此時他終於動了。
他站在雪湖上……閉上眼睛,還在淌血的雙手伸向寒冷的夜風里,識海中的念力經由氣海雪山噴薄而出,頓時融入雁鳴湖四周的天地牙,氣里,摘得絲絲縷縷揉合成繩,瞬息間遠渡數里,落在北岸某處。
雁鳴湖北岸庭院門外,立著一面血色的軍旗。
那是夏侯的王將之旗。
在夜風里緩緩飄舞的軍旗,仿佛聽到了軍令,驟然緊綳起來,在院門前狂舞不安,似一頭想要掙脫鐵鏈去陣前廝殺的怪獸!
先前夏侯入院之前,把軍旗深深地插進石地面里,旗桿旁被震出了數道石縫,此時軍旗舞動不安,旗桿不停顫扛搖晃,地面上那些石縫驟然變深變寬,向著四周蔓延開來,看上去就像是一道蛛鼎
略略碎響聲里,旗桿下的石地面迸裂,石礫四處濺飛,血色的軍旗從地面掙扎而出,呼嘯而起,向著雁鳴湖方向飛去。庭院前一陣颶風。
被風勢撕扯成碎片的血旗片片落下。
雁鳴湖上方低沉的夜雲里,響起一陣恐怖的哦鳴,隱隱可見一道黑影。
仿佛有聖人在雲中御劍而行。
寧缺根本不知道自家庭院前發生了一幕詭異的畫面,更不知道那面血色的軍旗已然碎裂,只剩下旗桿在雲中轟鳴而至。
他此時正在崖壁上沖刺,眼中只有百丈之外夏侯的身影,然而就在此時,他的心頭忽然生出一絲警兆,識海深處一道碎片驟然明亮起來。
電光火石間,他右腳重重踩向崖壁上突起的一道岩石,借力強行在空中扭轉身體,面朝著夜雲的方向,體內浩然氣灌入雙臂,把沉重而堅固的朴刀在身前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刀花,刀花所掠之處,崖石亂飛!
湖上夜雲驟然大亂,一道棍狀的黑影破雲而出,須臾間落至崖醚,極為霸蠻不講理的,狠狠戳進他身前的刀花里。
轟的一聲巨響。
寧缺感覺到一股無可抑御的巨大力量,順著朴刀傳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身體還在空中,陡遭重擊,頓時重重一挫,然後加速墮下,狠狠地撞進崖下的雪湖里,激起沖天高的雪浪。
寧缺從積雪里站了起來,抹掉唇邊的鮮血,看著夏侯此對手中握著的那根黝黑的棍狀物,心頭生出極強烈的警意。
夏侯看著他,眼睛漸漸眯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一些很古怪的事情。
寧缺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夏侯說道:「槍。」
血色的軍旗只剩下了旗桿。
旗桿便是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