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摘秧休妻換新天(2 / 2)

將夜 貓膩 1566 字 2020-11-10

「我只是想證明你先前的猜想是錯誤的,昊天的世界沒有旁觀者,因為昊天也是參與者,如果我們在演戲,那么它也是演員之一。」

「為什么?」

「如果有智慧從外部世界觀察這個泡,泡的內部與外界便會發生聯系,每一次觀察都會影響觀察對象的狀態,這不是你幾天說過的道理?如果那樣的話,我們所處的世界便不再完美穩定,既然這種情況沒有發生,說明沒有旁觀者。」

寧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些天他把自已記得的那些殘缺的知識告訴了夫子,哪里能夠想到夫子能夠記住這么多,還能如此簡易地推論出很多事情,雖然他現在依然不知道夫子的推論是否正確,但至少聽上去很正確。

夫子指尖那團鍍著銀暉的光泡平空消失,拍了拍寧缺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怕所有的這些都只是一場夢,或是一場游戲,那種情況確實讓人很惱火,不過那種情形確實不需要擔心。」

寧缺說道:「因為老師您的推論?」

「不僅如此。」夫子說道:「不管我們生存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只要我們是真實的,那么這個世界就是真實的。」

寧缺看著夫子誠心贊美道:「老師,如果您生活在我夢中的世界,您絕對會是最優秀的哲學家、科學家、教育家、美食家、革命家。」

夫子輕捋胡須,自矜說道:「原來不管我生活在哪里,都還算是不錯?」

寧缺笑著說道:「哪里是不錯,是強到不能再強。」

夫子雙眉微顫,難抑喜悅之情,說道:「別的不好說,美食家還是有資格的……清晨時分,大海和海里的魚兒被紅艷的朝陽一道喚醒。吃完桑桑做的生蚝粥,夫子帶著寧缺去船首吹海風睡回籠覺。

寧缺靠在軟椅上,把毯子拉了拉,側頭吸了口椰汁,覺得這樣的生活真是幸福到了極點,如果能夠一直不登岸,那便好了。

然而終究還是會上岸,大船繼續向北行駛,隱隱約約間,已經能夠看到遠處黑黑的海岸線,甚至有種錯覺,能夠聞到碼頭上的味道。

上岸便是回到人間,便可能會面臨很多事情,尤其是聯想到一直籠罩著自已的那份不安,寧缺的情緒變得有些異樣。

聽著船首撞破海浪的聲音,看到船上空碧空里流雲,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想到荒原大戰時,那條黃金巨龍吸取荒人戰士屍體散發出來的天地元氣的畫面,心中昊天的形象愈發變得貪婪起來。

寧缺皺眉思考道:「因為是封閉自守的世界,所以能量只能在其間源源不絕地流轉,最終依然會趨向寂滅才對,昊天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那他為什么不破開這個世界,去往更廣闊的世界里尋找新的能量來源?」

「首先,昊天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如果這個世界破滅,或者是與外界相通,它有可能直接毀滅,其次,我想它應該是害怕。」

夫子躺在椅上,手里拿著個五彩斑瀾的貝殼在玩。

寧缺把椰子遞過去,半跪在椅上,不解問道:「它這么強大,害怕什么?」

夫子接過椰子,用手在堅硬的椰殼上,扳下一小塊椰肉,送進嘴里緩緩嚼著,嘆息說道:「椰肉久嚼,香過花生。」

寧缺正在專心等著老師的回答,沒想到聽到這樣一句話,苦笑說道:「可沒聽人說過,也沒見誰把椰肉當花生吃。」

夫子放下椰子,說道:「你問昊天害怕什么?它害怕的就是未知。」

「未知?」

「人也會害怕未知,就像很多人沒有吃過椰肉,把椰肉當垃圾一樣扔掉,很多人沒有吃過辣椒,覺得那就是魔鬼,但人同樣向往未知,所以才會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會有我這樣愛吃椰肉的人,才會有那些嗜辣如命的人。」

「面對未知,永遠不會缺少勇於嘗試的人,因為人們會恐懼,但也會好奇。未知和好奇是相生相伴的兩個概念,正是人類最顯著的特征。」

「就像那天夜里我與你說過的那般,看見一座山,我們總想知道山那邊是什么,看見一片海,我們總想知道海底是什么,看見一片天空,我們總想知道天空之上是什么,正是因為好奇,所以人類才會不斷地開拓進取,變得越來越強大。」

「這個世界繞來繞去,起點便是終點,這真的很沒有意思,人類對未知好奇的天性決定了,我們不可能在一個封閉的世界是永遠平靜地生活下去,世界既然是封閉的,我們便想打開這個世界,去外面看一眼。」

「但昊天不是人,雖然它有生命性,但歸根結底,它是枯燥的、單調的、無趣的客觀規則,它害怕改變,更沒有勇氣面對未知。這就是我們與昊天最大的區別,也正是我們與它不可能永遠和諧相處下去的根本原因。

「強扭的瓜不甜,三觀不同怎么成親?被一個賊老天蓋在頭頂,呼吸如何能暢快?所以只好摘了瓜秧,休了老妻,掀開這片天。」

「蓮生是這樣想的,你小師叔是這樣想的,我,也是這樣想的,事實上,古往今來有無數人都在這樣想。我們當然清楚,就算天外有天,那個天或者也只是一個更大的囚籠,但至少我們可以多看一些風景,多經歷一些事情。」

「這些事情,或者很重要,或者不重要,但我以為值得為之而奮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