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身在黑暗,腳踩光明(1 / 2)

將夜 貓膩 1612 字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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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的光明就是絕對的黑暗,這是很多人都懂的簡單道理,當年隆慶皇子與寧缺入書院二層樓登山比試時,便曾經在夫子的幻境里嘀所感悟,設置幻境的夫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正如他感慨的那樣,大道至簡而無形啊。

寧缺看過天書明字卷,看過佛祖留下的筆記,在荒人部落里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他曾經被人認為是冥王之子,桑桑一直被認為是冥王之女,他對冥王相關的知識有很深的認識,此時聽到老師的話,以往看天書明字卷和佛祖筆記時,很多不理解的地方忽然便有了答案。

荒人部落獻祭冥王的儀式上,稱冥王為廣冥真君,那就是光明真君,佛祖筆記到如今的佛宗,都有關於不動明王的記載,那實際上就是不動冥王。

冥,就是明。

冥王,就是明王。

但他依然不相信,或者不肯相信,目光在夫子和桑桑之間來回,眼眸里的情緒顯得極為痛苦,聲音微啞說道:「昊天沒道理做這么多事,一時光明一時黑暗,它閑著沒事做,還是想和人間開玩笑?」

「老天爺不開玩笑,它做事情自然有目的。」

夫子看著他說道:「昊天做這么多事,撒彌天大謊,構驚天之局,除了永夜的需要,最主要的目的當然還是我。」

「在荒原上的那一刻,它成功地讓我相信,桑桑真的是冥王的女兒讓我把人間之力灌注到她的體內。」

「我說過自已對抗昊天的方法是什么,我不往三界外跳,直向人間去把自已與人間融為一體,這種方法很安全,又很危險。」

「但昊天並沒有找到您。」

「我就是人間,人間之力就是我的一部分。現在我的一部分,便在桑桑的體內。從那一刻開始,它就已經找到了我。」

夫子看著桑桑微笑說道:「在這些天的旅程中,它一直在看著我,我也h直在看著它,所以我吃肉都沒有味道所以我帶著你滿世界地找肉吃。」

桑桑看著泗水里的柳影,瘦削的身子微微顫抖惘然不安,然後就像最開始在荒原上看到夫子發脾氣時那樣,她開始悲傷。

「其實剔艮早便隱隱察覺到,我的命運和你的命運會糾纏在一起。我身在紅塵中,心系人間事,感知不夠清晰,你大師兄身心皆凈,所以比我的感知還要更加強烈。」

「所以那年他從荒原回來之後,便一直試圖讓桑桑和我保持足夠遠的距離只不過那時候的他,以為桑桑是冥王的女兒,卻沒有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

「我不相信命運更不相信我的命運會注定與她的命運糾纏不可分離,然而事實上,在天意的安排下,這些事情早已注定。」

夫子看著寧缺說道:「十八年前,我在書院後山看著你從柴房里出來,我也看到了她的降生,我看到了柴房里的血,也看到了曾靜夫人房間里黝黑的小女嬰,只不過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這意味著什么。」

「她在爛柯寺里變成了冥王的女兒,然後你帶著她被人間追殺我有很多次機會都可以出手,但我始終沒有出手,如今想來,是因為當時的我,已經隱隱察知到命運的走向,所以本能里只想與這件事情保持足夠的距離。」

寧缺神情黯然問道:「那老師您最後為什么還是選擇了出手?」

夫子沉默片刻後笑了起來,攤開雙手說道:「我也不知過……大概是因為我在人間實在呆的煩了,潛意識里想看看上天安排的命運是什么,於是順勢而行,借這個機會破除自已的心障,上天與那廝戰上一場?」

「你不要急著批葬我。」

夫子看著寧缺微笑說道:「怪你小師叔吧,經過千年修行,我本來已經變得足夠平和隱忍,他非要拿把破劍就去逆天,數十年前便已經挑起了我的火氣,上桃山斬桃花只渣泄了一絲,積累到如今,終究是要暴的。」

寧缺聲音微顫說道:「這一戰……沒辦法避免了嗎?」

夫子指著桑桑說道:「先前說過,我的一部分在她的身體里,它一直在看著我,我也一直在看著它,它知道我在哪里,我也知道它在哪里,那么我便無法再拒絕它的邀請,這一場戰斗勢在必行。」

寧缺一直在思考,一直在痛苦地思考,用盡自已所有的智慧與經驗在思考,忽然間他想到一件事情,眼睛驟然明亮,看著老師說道:「不對、……如果冥王就是昊天,它為什么要讓永夜降臨人間?」

「這些天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在想,人間地土地,昊天便是辛苦耕種的農夫,一茬一茬收著庄稼,再肥沃的原野,種了很多年庄稼之後,也總是需要休息的,永夜大概便是休耕的時間。」

夫子說道:「還有一種可能,人類在人間不斷繁衍,數量越來越多,文明越來越發達,修行者的數量越來越多,越五境的強者也越來越多,昊天的食物來源雖然會更充沛,但它也開始恐懼,在荒原上吃涮肉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獅子固然強大,但如果野牛的數量足夠多,它也只有死路一條。」

「螞蟻固然卑賤,如果有足夠多的螞蟻飛上天空,也可以把整片天空都遮住,如今想來,佛陀當年說人人可以成佛,或者便是這個道理。」

寧缺說道:「您早說,昊天害怕人類繁衍生息強大,所以在人間發展無數萬年,到了某種臨界值的時候,它便會降下大災難滅世?」

夫子說道:「應該便是這個道理,當然,這依然只是你我的推論,真相到底如何,看來只能等會我當面來問它。」

寧缺忽然說道:「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