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向月而歌,等待著(2 / 2)

將夜 貓膩 1257 字 2020-11-10

她沒有穿那些婢女衣裙。因為她這時候是裁決大神官。

「唐國不可能留住向晚原。神殿可以在任何方面讓步,向晚原不能讓,不然這場伐唐之戰便沒有任何意義。」

她一面畫眉一面說道。

寧缺看著在她眉間輕描的細炭筆,說道:「活著不是為了……」

沒有等他說完,葉紅魚說道:「書院里的人活著是為了意思,但更多人活著是為了意義,神殿總需要給世間諸國一個交待。」

寧缺說道:「我覺得別的條件已經足夠交待。」

葉紅魚放下眉筆,從妝匣里取出一張殷紅的胭脂紙,看著鏡中寧缺說道:「那神殿怎么向自已交待向昊天交待呢?」

她輕輕抿唇,鮮艷似紅梅。

然後她轉過身來,看著寧缺,將手中的胭脂紙撕成兩半。

「我們都明白,待唐國和書院回復元氣,任何和約都只是一張廢紙,我們不能讓唐國繼續強大下去,所以向晚原必須是我們的……西陵神殿使團,依然強硬,參加談判的唐國官員,處於極為被動的境地中,不知道是不是某位熱血的年輕官員走漏了風聲,雙方談判的細節,神殿方面那些帶著羞辱意味的條件,漸漸被唐國民眾所知曉。尤其割讓向晚原和東山郡這兩個條件,更是讓唐人憤怒到了極點,大唐千年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從北疆到成京,從蔥嶺到朱雀大街,大唐軍民在這場戰爭里不知死了多少人,才最終扭轉了局勢,明明沒有打輸,怎么卻要簽這樣一個喪權辱國的和約?

一時間滿城嘩然,群情激憤。小販沒了心情,酸辣面片湯都好像少了些味道,做什么事情都沒了心情,誰還能安坐在家里?不知有多少市民和學生,從前線退下來的傷殘士兵,自發地來到皇宮前的廣場。

沒有人鬧事,甚至沒有人喧嘩,成千上萬人就這樣沉默地站在皇宮外,站在微寒的春雨里,一直站在深夜時分,依然沒有散去。

千萬人聚集到一起,卻是鴉雀無聲,皇宮外的安靜,對於宮里的人們來說,便是難以形容的壓力,知道內情的官員們瞬間蒼老了很多。

這個夜晚很多人在等待,也有些人在做別的事情,他們不是沒有那些普通唐人的憤怒,而是因為他們必須要開始思考以後的事情。

書院後山,木柚背著木筐,在山腰的雲霧間行走,隔一陣便從筐中取出一面小旗,插在泥土里或是山石縫隙間。

雲門陣法是夫子傳授給她的大陣,是後山的重要屏障。她在青峽時,大陣無人主持,被西陵神殿掌教強行闖破,受了極嚴重的破壞。

如今雖然觀主重傷難復,但酒徒和屠夫兩個人卻像是新生的陰雲,籠罩在書院諸弟子的心間,她必須抓緊時間修復,如此方能心安。

溪畔的打鐵房依然安靜,六師兄枕著鐵錘看著夜里的山林發呆,他身後的房里不時傳出一道溫和的聲音。

「一人無距亦無量,另一人可能近乎不朽,似乎只要不進長安城,便沒有人能殺死他們,但我始終記得老師說過的一句話。」

大師兄的手指在河山盤的黃沙里輕輕劃動,神情溫和說道:「除了昊天,世間沒有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人,既然如此,他們便一定能被殺死,所以我們現在就應該開始計算,想來這是件很繁浩的工作。」

四師兄說道:「願與師兄共參詳。」

余簾坐在崖畔沉思,手指不時在風中寫字,唐小棠在陡峭的山道上拓寬石階,手里的血色巨刀,越來越像一根大鐵棒。

小白狼無趣地趴在更上方的石階上。

山崖間忽然起風,直上夜穹把雲層吹散,露出那輪明月。

小白狼對著那輪明月開始嚎叫,聲音卻依然清嫩,沒有一點氣勢。

君陌站在潭畔,張三和李四在迎接瀑布的沖洗。

他在悟劍,大白鵝在他身旁,用潭水洗腳掌。

山崖那邊傳來小白狼的狼嚎。

大白鵝抬起頭,有些輕蔑地看了那邊一眼,曲頸向月而歌。

「嘎嘎……此時寧缺正站在皇城角樓上。

他看著夜空里的明月,看著城下黑壓壓卻安靜無比的人群,仿佛聽到了什么,然後想起了一些事情,笑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