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這所以無法避開她。不是因為她夠快,而是因為她是規則,酒徒無論利用什么手段,那些手段都是她的。
之所以變慢,是因為她的氣息隨著行走開始變得濁重起來。
她在人間行走,便開始融入這個人間。
她望向自已豐滿的身軀,明白自已的身體里多了些什么。
是那人留在她身體里的人間之力。
是那人帶她體會過的人間的美好,那些……低級但很頑固的氣息。
她看著桌上的十八盤菜緩緩拿起筷子,開始進食。
她吃的速度很快,比那人還要快。
片刻後。十八盤菜全部進入她的腹中,那盆冰鎮芋泥也被吃的干干凈凈。
宋國都城的雪停了。
她走出酒樓,牽著大黑馬來到街道上。
街道上重新變得熱鬧起來,孩子們在堆雪人,有的則是准備打雪仗。有攤販趁機大聲呦喝:「冰糖葫蘆!」
她看到了不遠處街邊的陳錦記,想起來那人曾經給自已買過一匣脂粉,後來在那座叫長安的城市里又買了一匣。
她的神情變得愈發凝重,眼眸里的情緒愈來愈淡。
人來人往,她在街道中央,負手牽韁。高傲而且孤獨。
她不看天,因為她就是天。
她看著人間,不能退,卻也不能向前。
她不允許自已再向人間踏入一步。
這是那人登天之前給她設下的局,或者說向她提出的問題。
怎樣破局,怎樣解題?
她即便無所不能,在這樣一道大題目前,也需要時間。
她的神情變得越來越漠然,眼眸淡的仿佛透明。
不遠處傳來呦喝燒餅的聲音。
她發現自已又餓了。
在那個縣城里,她就沒有吃到燒餅。
她憤怒於這種情況,決定把這座都城里的人全部殺死。
忽然間,她覺得有什么濕軟的事物觸到了自已的手背。
她回首望去,黑發飄起,一片殘雪被發絲擊碎成最細微的粒子。
大黑馬前蹄屈起,似在謙卑地行跪,在嚴寒的天氣里,鬃毛里的汗水不停冒著熱霧,明顯緊張到了極點。
當桑桑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後,它愈發緊張。
它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在她手背上又舔了一下。
桑桑靜靜看著它。
大黑馬拼命地搖著尾巴,露出乞憐討好的神情。
挑著燒餅擔子的小販,個子生的非常矮,從旁邊經過,還在不停呦喝著,渾然不知自已剛剛與死亡擦肩而過。
桑桑看著大黑馬,說道:「不怕死?」
大黑馬恨不得把頭埋進雪里去,生出無限悔意。
她轉身望向長街,重新看著人間。
只不過此時她眉眼間的寒意稍逝。
大黑馬抬起頭來,看著她的背影,心情愉悅了很多。
賣燒餅的矮子,挑著擔子顛顛地向街那頭跑去。
那處有個美麗的少婦正在等著他。
二人說著話,往家里走,賣燒餅的矮子有些驕傲,又有些自卑,不怎么敢看行人的眼睛,那少婦則是與四鄰不停打著招呼。
桑桑看著那邊說道:「人類的愛恨是如此卑賤可笑的存在,卻被他們虛偽地視作信仰,這樣的世人有什么值得你去愛的?」
大黑馬低著頭,不敢表示反對意見,但並不贊同她的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