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攜手(2 / 2)

將夜 貓膩 2034 字 2020-11-10

無距,是依靠天地元氣里的湍流層而高速移動,將兩地之間的距離縮至極短,將海角天涯變為咫尺之前。

實質有形的事物里,也有湍流層,但自古以來,能夠修行至無距境的大修行者們,都不會嘗試通過那些通道穿行。

因為那很危險,因為那意味著,你可能要在瞬間之內,面對無數道山崖,那些山崖不是真的山崖,而是崖間蘊著的天地氣息。

大師兄就這樣做了,酒徒敢跟上來嗎?

天坑東面的崖壁深處,忽然傳來沉悶的轟隆聲。

崖壁下方的原野上,無論是那些正在放牧農民,還是那些正在開會籌劃如何鎮壓叛亂農奴的貴人們,都聽到了這道聲音。

無數人走出帳篷,望向遠方的崖壁,眼神很是惘然。

轟隆聲越來越響亮,離崖壁表面越來越近。

忽然間,崖壁某處暴射出無數石塊,落在下方的原野和湖泊里,打的水花亂濺,泥土亂飛,牛羊驚叫不安。

煙塵漸靜,崖壁上出現了一條幽深的洞口。

這條洞很深,直入崖壁數里。

君陌站在原野間的坑底,看著遠處崖壁上的洞,微微皺眉,有些擔心。

酒徒落在他的身旁,看著他說道:「李慢慢死了。」

坑底響起一陣咳嗽聲。

大師兄出現在君陌身旁,看著酒徒說道:「有些幸運,我沒死。」

他的棉襖上多了很多道口子,正在溢血。

酒徒看著他,神情有些惘然,說道:「怎么這樣都能不死呢?」

大師兄說道:「首座在前,能開山辟石。」

說完這句話,他牽起君陌空盪盪的袖管,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酒徒出現在崖壁上方。他低頭看著那道幽深的洞口,臉色變得的很難看,因為洞口已經被亂石堵上,看痕跡正是鐵劍所為。

十余里深的崖洞盡頭,沒有一絲光線,漆黑有如永夜。

大師兄和君陌站在首座的身前。

首座依然低著頭,不言不語。

君陌也不言語,走到他身前,舉起鐵劍,准備砍下。

大師兄忽然說道:「再撬一撬。」

君陌沒有詢問,因為他懂了,直接把鐵劍刺進首座的身下。

首座看著很是凄慘,渾身石屑,身體里有些微小的聲響。連續與大地撞擊,又撞進十余里深的荒原地底,即便金剛不壞,也撐的有些辛苦。

但他始終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神情始終寧靜。

直到此時,他終於有了反應。

他還是沒有睜眼,但雙唇微微顫抖,似准備要說話。

很奇怪,這不是君陌第一次嘗試要把他撬離地面,先前他始終不聞不問,為什么這時候忽然有了反應?

君陌沒有理他,將一身霸道境界,盡數灌注於鐵劍之中。

首座唇動,用蒼老而沙啞的聲音說道:「如是我聞……」

他警惕,是因為猜到了書院二人准備做什么——大師兄和君陌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是像先前那樣,把他帶到半空里再扔下。

此時酒徒暫時無法進入崖洞里,大師兄和君陌有了更多的時間,便可以嘗試另外的方法,讓他離開地面,便是這個方法的前提。

所以他必須動了。

他動唇,說的是佛言,用的是言出法隨的至高法門。

然而大師兄怎能想不到他會做什么。

當如是我聞四字,剛剛在漆黑的崖洞里響起時,隨之響起的還有另外的一句話。

「子曰……」

以子曰,對佛言。

崖洞一片靜寂。

君陌厲嘯一聲,身上無數汗眼溢出鮮血,渾如血人一般。

他的鐵劍,終於再次把首座撬離了地面。

大師兄仲出雙手,扶住首座的雙肩,似要保證他的平衡,什么都沒有做,實際上在瞬間之內,他已經帶著首座走了很遠很遠。

行走,就在崖洞之內,就在方寸之間。

大師兄帶著首座,在一寸間的距離里往返。

總之,他不要首座與地面接觸。

大師兄的棉襖再次溢血,如此密集進入無距,對他也造成了極大的損傷。

首座實如大地,與地面分離,便要虛弱。

他的臉色微白。

君陌的鐵劍已經落下,落在他的頭頂。

只聽得一聲清鳴,如金石相交。

首座的頭頂,溢出一滴殷紅的鮮血。

佛宗至強的金剛不壞境,終於被大師兄和君陌攜手而破!

然而……這只是一滴血。

大師兄和君陌,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只能讓首座流出一滴血,如果讓旁人來看,這實在是太不劃算,甚至會覺得絕望。

如果就這樣砍下去,想砍到首座重傷,那要砍多少劍?

要砍多少年?

但書院里的人們從來不會這樣想。

君陌握著鐵劍,一劍一劍向首座的頭頂砍下去,似永遠不會覺得累。

大師兄扶著首座的雙肩,神情平靜,似永遠不會覺得累。

肉身成佛又如何?

只要你開始流血,那就行,那代表著你會繼續流血。

不管要砍好幾年,只要這么砍下去,總能把你砍死。

君陌就是這樣想的。

大師兄也是這樣想的。

而當他們兩個人想做同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就很少有做不成的時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