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氣,她吸的很深,曲線微隆的**起伏不定。
先前在渭城里,阿打那次深呼吸,將半條街的空氣和天地元氣都吸進了身體里。
余簾,此時仿佛要把整片草原的天地元氣都吸進身軀。
她再次舉起白嫩的小手。
她的手再次落到鐵箱上。
嗡的一聲暴鳴!
殘破的馬車碎片,被狂暴的颶風,吹拂著向四周射出。
寧缺悶哼一聲,強行抵御這道威力。
國師的雙耳里流出鮮血。
狂暴的音波,傳至極遠處,甚至波及到百里之外。
開平集前,正在拼命廝殺的雙方騎兵,忽然間停止揮舞武器,痛苦地臉色慘白,伸手拼命地捂住耳朵,那些戰馬更是可憐,痛苦地翻倒在地。
余簾的小臉也有些微白。
但她的神情還是如冰雪般,透明著,冷漠著。
她伸手,再次拍向那只鐵箱。
只聽得喀喇聲響,鐵箱就此碎裂。
黃裙在荒原上空不停閃動,她連出十余掌,恐怖的音爆向著四野傳播,而十余只鐵箱就此紛紛碎裂。
無數森白的頭蓋骨,簌簌然落下,落在地面上。
一道純凈的昊天神輝,從寧缺的手掌里噴涌而出,瞬間便將那些頭蓋骨燒成灰燼,那些被國師和大祭司們用**手法拘禁的怨魂,終於得到了真正的解脫。
血祭大陣,就此破了。
國師滿身血污,蒼白且蒼老的臉頰上,到處都是血與汗。
他看著余簾,眼睛里滿是迷惘的神情。
他不明白,為什么她只憑力量便能強行破掉自己准備了數年之久的血祭大陣。
「我不是我自視太高。」
余簾回到地面,負著雙手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看著他說道:「而是你站的太低,人間的力量無法破陣?你根本都不知道什么叫力量。」
草原上的風輕輕拂動黃裙。
她是那樣的瘦小,卻又是那樣的高大。
她是小個子,也是大宗師。
國師以舉族之力成血祭大陣,更以巫術秘法轉生分神,然而在她面前,所有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再神奇的巫術佛法道典,都敵不過她的力量。
她是魔宗宗主,以神秘著稱,在修行界消聲匿跡二十三年,誰也不知道她在書院舊東窗畔天天描簪花小楷,那是夫子想要她靜心意。
她靜了心意,不再思及其余,什么陰謀,什么法門,都不再重要,她把自己修行的極為澄靜純靜,澄靜在心思,純靜便在力量。
她回歸了魔宗修行的本源,走回了那條最正確的道路,於是她成為魔宗千年以來力量最強大的那個人,她沒有不朽,但她可以搬山。
便是連一座山都可以給你搬走,何況幾個鐵箱子?(向豆子致敬)
……
……
「我不認為我自己失敗了。」
國師看著自己身上像瀑布一樣流淌的血水,蒼老的面容上忽然流露出最後的信心,看著余簾和寧缺說道:「至少我保住了金帳最後的血脈。」
按照時間計算,這場在渭城北方發生的恐怖的強者戰,已經持續了半天時間,以單於和朵兒騎恐慌的奔逃速度,或者已經離開了百余里地。
「走再遠都沒有用,有意義嗎?」
寧缺看著他說道:「你很清楚,他們會死的一干二凈。」
便在這時,天空里忽然飄下雪來。
荒原雖然遠較中原寒冷,往年也有春末忽然落雪的時候,但昨曰渭城四周還是那般溫暖,為何此時忽然下雪了?
寧缺抬頭望去,才發現是那片被血祭大陣召至天空的陰雲,因為遮蔽陽光時間太長,下方雲層里開始生出雪霜,此時終於落下。
雪下的越來越大,漸成暴雪。
暴雪時節,最難追蹤,除非是真正的強者。
國師以為,這是金帳王庭的機會。
因為他已經猜到,唐應該在東荒帶著荒人抵擋西陵神殿騎兵的反撲,書院只來了余簾,而她現在應該不會再次出手。
「看,下雪了。」
他看著落雪的天空,微笑說道:「這是長生天灑落人間的鹽,將庇護他最虔誠的信徒,將為那些信徒指引走出河谷的方向。」
余簾抬頭望向天空,微微眯眼,說道:「那丫頭當年在後山做飯的時候,總喜歡把鹽放多,現在想來,著實有些惱人。」
國師微微一怔,然後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不由微澀感嘆無語,做為昊天虔誠的信徒們,想和書院後山那些和昊天一起生活很長的人們聊天,確實是很痛苦的事情,先前渭城的阿打如此,現在的他同親如此。
暴雪來的極陡,不過片刻,荒原上便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煙雪迷人眼,很難看清楚遠方的風景,忽然間,風雪深處傳來令人驚心動魄的咆哮聲。
那應該是某種野獸的咆哮,只是聲音未免太洪亮了些,感覺那野獸的體格必然極為巨大,才能擁有足夠大的共鳴腔,把聲音傳到四方。
國師向風雪里望去,隱隱看到很多黑影正在緩緩靠近。
那些黑影很高大,每道黑影,都仿佛是座小山。
他是金帳國師,自然馬上便猜到來的是什么,神情驟變。
按道理來說,那種強大的野獸,根本不可能來到這么南的地方。
大地微微顫抖,積雪被震的酥軟。
那些小山般的黑影緩緩走到風雪,來到三人身前。
出現在渭城北方的,是一群雪狼。
一群雪原巨狼。
數百只小山般的雪原巨狼,沉默地站在荒原里,就像是一道雪川。
和當年被迫南下相比,現在這群雪原巨狼明顯不一樣,不再那般瘦削疲憊,曾經高高突起的肩胛骨,已經被強健的肌肉與**的皮毛覆蓋。能夠在相對南方、靠近人類聚居地的荒原上,獲得穩定的食物來源,全靠大師兄當年的指點。
國師的眼神有些惘然,他不明白這些恐怖而強大的生物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最前方那頭母狼,毛皮光滑柔順**,神情柔和,就像座美麗的雪山。
在母狼的身上,騎著位身形瘦削的普通公狼。在母狼身前,還有只身形相對小些的雪狼,看神態,這三者應該便是一家。
看著這幕畫面,國師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群橫行於北方針葉林的雪原巨狼的首領,竟然是只普通公狼。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他更加震撼無語。
只見那只普通公狼直起前身,像人類一樣,對著余簾和寧缺揖手行禮。
而余簾和寧缺,竟也很認真地回禮。
國師想起了前些天谷河外原野上的那只黑驢,那數萬匹野馬。
他覺得荒原上的風越來越寒冷,與落雪無關,與失血無關,只與這些畫面有關。
所有的,難道都是書院的?
他忽然覺得長生天真的不公平。
又或者,長生天真的拿書院沒有辦法。
寧缺吹了聲口哨。
那只年輕的小雪狼,對著他歡快地搖了搖尾巴,卻沒有跑過來,而是隨著雪狼大隊伍轉身,向著風雪深處背方進發。
既然都是書院的一份了,自然要為書院做些事情。
看著雪狼群消失在風雪里,寧缺轉身望向國師,說道:「金帳……今天後便不存在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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