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撥雲見日(1 / 2)

嬌嬌倚天 清茶淡飯 4040 字 2020-11-11

張無忌享盡艷福,劉伯溫卻難受至極。張無忌要他去斷案,這個如果處理不好,就會招來文武百官的非議,以後更是成為千古罪人,但是如果自己網開一面,只怕又很難服眾,這正是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也由不得他劉伯溫如何做想,只能是硬著頭皮上。

不管是真戲假做,還是假戲真做,劉伯溫在一種嚴肅得叫人透不過氣來的氣氛中粉墨登場,當上了主審官。而今天難道精神輕松的張無忌卻像一個旁觀者一樣輕松地坐在一旁。

好多人都猜不透張無忌葫蘆里賣的什么葯,更不知劉伯溫怎樣隨機應變,好多人是抱著好奇心來看熱鬧的。真正難受的、受著煎熬的是胡廷瑞,他連官服都沒穿,省得戴大枷時叫人家剝去袍靴,他已做好了待罪、待決的心理准備。

除了張無忌,楊逍、范遙、韋蝠王、李善長、宋濂、馮國用、徐達等都在座,氣氛很嚴肅。今天坐在主位的是劉基,他板著面孔叫帶反叛賊子康泰!

一陣稀里嘩啦的鐵鏈子聲,幾個刀斧手押著蓬首垢面的康泰上殿來。

劉基問康泰:「你有什么話說?」

「有一個頭給你殺夠了,」康泰啞著嗓子說,「啰嗦什么?」

劉基說:「你出爾反爾,反叛殺人,你說你是不是死罪?」

康泰梗著脖子說:「我都說我是死罪了,你還問什么?」

劉基說:「你知道你造反不成,要連累你舅舅胡廷瑞嗎?」

康泰一震,目光投向胡廷瑞,眾人也都看胡廷瑞,連張無忌也有幾分緊張。

只有宋濂泰然自若,他心里有底,知道謎底。

康泰說:「張無忌,你為什么不說話?你有種,沖我康泰來,一人犯罪一人當,如果你們不殺我舅舅,我還能為我的反叛懊悔,如果你們株連我舅舅,我下了地獄也不會原諒你們。」

「這句話說得好。」劉基說,「胡廷瑞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他早警告過你不要舉叛旗,這事與他無涉,他沒有半點罪過。」

在場的人都吁了口氣,張無忌幾乎是用贊嘆的目光看劉基的。這也是胡廷瑞事先所沒想到的,想不到向來以峻法嚴刑著稱的劉伯溫怎么會這樣有人情味了呢?

忽然衙門外有人嚷嚷,劉基忙命一個都事下去看看,他擔心是鄧愈在罵街。

倒不是鄧愈,被銬住手腳站在廊下候審的鄧愈倒是一聲不吭地等待治裁,丟了洪都,等於丟了江西,他說什么也沒用了。原來吆喝的是朱文正的旗牌兵們,正在開道,向衙門趕來。

朱文正的轎子落地,朱文正下來,來到鄧愈跟前,安慰鄧愈叔不要著急,他要為鄧愈申辯。

「有什么可申辯的!」鄧愈說這是咎由自取。

朱文正道:「我去同舅舅說,你立了那么多大功,就不能將功折罪?勝敗乃兵家常事呀。」

鄧愈說:「你還不知道吧?今天主審官是劉伯溫,他是有名的鐵面,況且洪都之敗,他最好的朋友葉琛死在亂軍中,他能饒了我嗎?」

朱文正說:「你不要急,我上去保你。」說罷大步上殿。

劉基此時在平章衙門大殿里瀟瀟灑灑地走來走去,他侃侃而談,若論罪,康泰死十回都不為過。不過康泰並不是跟隨明公多年的故舊,對新主並不了解,懷著對舊主徐壽輝的一片情義,降而再叛,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這不是為罪囚開脫嗎?這還了得!都去看張無忌臉色,張無忌臉上卻露出笑容。這太奇怪了。驚疑的胡廷瑞又一個沒想到。

這時朱文正進來了,張無忌向他點點頭,手點了點空著的椅子,令朱文正坐下。

劉基走動著,接著發揮,他最看不上背主的小人,但康泰不能說有背明公,因為他們尚無隸屬關系,又無感情,他不忍心背叛徐壽輝,說明康泰很仗義,這樣的人可交。

朱文正竟然喊了出來:「好!」

劉基又為康泰開脫,何況,這次舉反旗的主謀並不是康泰,而是祝宗,祝宗被殺,已經有了了結,所以可免康泰一死,讓他軍中效力。

大出意外的康泰竟然傻了一樣呆立著。

大為感動的胡廷瑞熱淚盈眶地看著劉基,但又擔心張無忌會不依不饒。

劉基故意問張無忌:「這樣判可行?」

張無忌極為寬厚地說:「你是主審,不必來問我。你既已這樣判定,我已無法更改,誰讓我給你權了呢?你可是把我定的法度破壞了,依我,絕不會輕饒。」

劉基說:「那今後再處分我破壞法度,這已是後話了。給康泰松綁,叫他舅舅胡廷瑞領回去嚴加管教。」

於是當場卸去鐐銬,胡廷瑞帶著外甥給張無忌、劉基叩頭謝過,下殿去了。

最先松了一口氣的是劉基和宋濂,總算號准了張無忌的脈,沒有南轅北轍。

張無忌更是在心里暗自高興,他感慨萬千,一來為自己識人而高興,二來為劉伯溫對自己的意圖心知肚明而欣慰。不過也不能不有三分隱憂,這人聰明到如此地步,今後在他跟前還有手腳可做嗎?

直到這時,李善長、馮國用才撥開雲霧見了青天,知道張無忌用了一手高招,既不由他本人破壞法度,人情也做了,如若執意想殺康泰,劉伯溫的宣判就不會有半點約束力。

這么一想,李善長知道,連鄧愈也是有驚無險的。

馮國用對李善長耳語:「劉伯溫斷案,出了奇了,聞所未聞,主公卻默認。」

李善長說:「說默認,不如說是授意。」

馮國用說:「噢,是了,我懂了。這樣也好,傳出去也好令投效者踴躍而來。」

這時劉基又發話了:「帶鄧愈上來。」

下面輪到大將鄧愈了。他方才已在殿外親眼看到康泰安然無恙地活著出去了,心里驚疑不止,這時劉基傳令帶他上堂了。

鄧愈拖著沉重的鐐銬艱難上殿來,站好,看著劉基。

劉基又一次離座,走到台階下,問道:「鄧愈,你知罪嗎?」

鄧愈說,破城之羞,無可推脫。

劉基說:「如果因眾寡懸殊或彈盡糧絕而城破,可說你無罪。但洪都是新降之地,左右都是徐壽輝舊黨,你身為江西參知政事,卻疏於防范,臨變處置不當,這你是逃脫不了干系的。」

鄧愈梗著脖子不吭氣。照理說,劉伯溫歷數的罪狀,他無話可說。但你劉伯溫把反叛者、殺人者放了,卻來怪罪我,豈不有悖常理?

劉基下面的話像是說給別人聽的了:當年鄧愈隨胡大海投奔明公,轉戰南北,久戰沙場,開拓了大片疆土,應當說功大於過。如果因為兵敗一次就砍頭,那我們的將軍,包括徐達大將軍在內,恐怕早都人頭落地了。

朱文正救人心切,吼了一嗓子:「這話公道。」

張無忌笑出聲來,氣氛愈加輕松了,大家已料到了會有不錯的結局。

劉基又說,主公向來反對不教而誅的,這次讓鄧愈留守洪都,事先明公並未指明利害和責任重大,這是不教,如有過,明公也無法推諉。

湯和不服:「怎么反推到主公身上去了?」

張無忌卻說:「伯溫先生說得對,我確實應引咎自責。」

劉基說:「這一來,都清楚了,鄧愈可當堂開釋,戴罪立功。」

徐達和湯和都說:「好!」「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