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知道那已經無關愛情。

側頭，任那抹令人狐疑的水光快速滾落枕頭，被枕頭吸干。

沉寂了很久，他都沒有說話。

直到過了很長時間……

他才緩緩道：「梓璇，你知道么？我曾想過，有些東西，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擁有。」

自暴自棄的態度，加上虛無縹緲的聲音讓顧梓璇想起了電話里梁西的話，眼紅更勝，抽了下鼻子，她道：「別這樣，啟默，人不管什么時候都應該好好活著，命是自己的，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不要折磨自己……」

然而這卻激起了赫啟默唇角更大的諷刺，「可是我現在的狀態，活著，有比折磨自己更好受的事情嗎？」

顧梓璇愕言，答不上話。

赫啟默就更凄涼笑笑，笑的諷刺到了極致，「愛人愛人，已經走了。妹妹妹妹，如今是這個模樣，連我那個多事的母親……」

赫啟默頓了下，輕哧一樂，搖搖頭，「罷了。反正半輩子都這么過來了，我們也離婚了，沒我的攪合，你跟他現在過的很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命活在她們後面，都隨她們吧……」

口氣自嘲又絕望。

這在顧梓璇心底，就宛如挖開了一道道生疼的傷口。

尤其來之前的電話里，忍不住的梁西把這些年赫啟默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一件件都跟她說了。

梁西當時的聲音充滿著哽咽，「太太，有些話，總裁一直不讓我給你說，是因為他覺得有些事情沒有做到讓你滿意，所以他沒資格開口。但是太太，他真的努力過了，你都不知道他背地里為你做了多少事情。」

「他自己心里過不了這個坎，可是他還是一次次的聽說你在家里過的不好，然後再忙也丟下工作回去。當面，你是覺得他在不信任你，居然在為了母親跟妹妹在斥責你。可是那是他心底太明白自己的母親跟妹妹是什么樣的人，他護著你只會激起她們更瘋狂的報復跟敵視而已。所以，有些小委屈，他只能比你還難受的忍著看你默默受了，然後背地里跟你的師哥師姐打電話，匯錢，讓她們帶著你到處去玩，散心，變著法兒的找你喜歡的東西，托國外的朋友郵給你。」

顧梓璇心顫抖著，因為明白了昔日朋友的相處，讓她對婚姻更委屈的對比……

「他很想告訴你一些真實的情況，可是面對你的憤怒與委屈，他只能緘默。而且，你知道他的身子是怎么喝垮的嗎？除了每一次你們吵架後，他難過的將自己往死里喝以外，他這段時間身子快速垮掉，是因為你的父親……」

顧梓璇睫毛更加顫抖。

「你父親的案子，從頭至尾都是他一手在幫著給活動的，那些當官的要看他保你父親的態度，他就只能一邊吃著胃痛葯，一邊繼續喝。太太……他是一次次從病床上下來，坐到酒桌，從酒桌上下來，躺到病房過來的。不管你承不承認，他唯一對你不好的只是你們這些年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他不能忍受你愛著別人。可這也不能怪他對不對？這件事放哪個男人能忍得了？不是太過在乎，誰會太想較真呢？要知道，他直至今時今日，都對你父親不曾改口，還喊著『爸』……」

最後這一句，才是徹底觸動顧梓璇神思，讓她淚流滿面往過來趕，更想見他的。

的確，縱然她跟封成瑾這八年過的不好，赫啟默一樣過的也不好。

更何況親人這件事，她知道幾乎是所有當兒媳無可避免的。她在乎的只是他的態度。

他的態度一直有，只是從因為溝通問題，她一直不知道罷了……

抬眸間，她難過的不知道說什么。

所以看著說完話，已經自行摘了氧氣面罩，半坐起身子，靠在枕頭上。

從抽屜里摸出煙盒，拿出一根，含在嘴邊，作勢就要點燃的赫啟默。

顧梓璇噙著淚，一把從他嘴里扯了出來。

赫啟默怔愣住，一雙幽深，極其好看的墨瞳靜靜望著她，直到良久唇角一抹輕笑，「還是不讓抽煙嗎？」

「戒了吧，對身體不好。」顧梓璇聲音顫抖。

赫啟默自諷而笑，「很難……」

顧梓璇答不上話。

赫啟默更加苦澀，「沒什么陪我，只有它。」

顧梓璇：「……」

赫啟默笑了笑，就將煙重新夾在了唇間，只是，這一支煙，他終究沒有點燃。

因為透過顧梓璇的後背，他看到了近乎啞聲的電視機上此刻放出的娛樂新聞……

【顧氏千金已確定出軌，被豪門掃地出門，已自暴自棄開始勾.搭各路英才。】

電視機上，顧梓璇跟余遠堔坐在石凳上遛狗的照片。

顧梓璇跟封氏副總裁丁輝共進午餐的畫面……

以及，還有最後一張顧梓璇luo露，被打了馬賽克的床照……

那時不時顧梓璇，赫啟默也不清楚，因為他從未碰過她。

可是，看著眼前恍然什么都不知道，還在顫著眉睫看著他的女人，他指尖顫了顫，全身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