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08(2 / 2)

半吟 弱水千流 1815 字 2020-06-18

厲騰沒答話,面色冷峻地盯著她,眼神清明,絲毫不見昨天晚上的脆弱病容。

阮念初昨晚守到大半夜,還沒怎么睡醒,大腦卡殼,竟伸手就去摸他的額頭。對面明顯僵了瞬,但並沒有躲開。

她試了試溫度,又拿另一只手試自己的,點頭,語氣里的喜悅顯而易見,「看來阿新婆婆的葯沒過期。你燒已經退了。」

厲騰拂開她的手,淡淡的,「謝了。」

「……不客氣。你也幫過我好幾次,當報答了。」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只好扯唇角,擠出笑容掩飾。

對話只進行了一回合,便陷入冷場。

半刻,厲騰下床站起來,赤著上身走到櫃子邊,拎起個籮筐,從里頭扯出一件黑色背心套上。余光看見她呆站在床邊。

他回頭,瞥了眼床邊的椅子,「你昨天晚上就那么睡的?」

阮念初點點頭。

厲騰把昨天脫下的黑t撿起來,一看,上頭汗和血凝成了硬塊兒,已經不能再穿,便揉成一團隨手丟進垃圾桶。聽不出什么語氣:「我占了床,你可以去阿新那兒睡。沒必要這么委屈自己。」

聞言,阮念初沒有答話。她不是想委屈自己。他昨晚高燒不退,救人救到底,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在這里守著。

穿好衣服,厲騰扭頭走向門口。

她一愣,「你要出去?」

他動作頓了下,沒想到她會有這么一問,「嗯。」

阮念初簡直有點不可思議,蹙眉道:「你腰上那么長一條傷,起碼得靜養半個月才能走動吧。」

這次,厲騰回身看向她,勾了勾嘴角,眼底卻一如既往的冷,「你當這兒太平盛世?」

「……」她被堵得沒了話,看著他依舊蒼白的唇色,無言。

數秒後,他收回視線,拉開房門出去了,只撂下一個背影和四個漢字,「別管閑事。」

*

阿新婆婆記掛厲騰的傷勢,晚飯的時候,專程給他多熬了一碗雞湯。只可惜,等厲騰回來的時候,雞湯已經涼透。

他倒是不介意,冷飯配涼湯,吃得點滴不剩。

阮念初坐在窗台前,把枯死的稻花一根一根扔進垃圾桶,隨口道,「看得出來,阿新婆婆是個很好的人。」

厲騰看了眼那些被扔掉的花穗,不動聲色,故意無視她的弦外之音,「是挺好的。」

阮念初轉頭看他,笑了下,「那她為什么會和你們待在一起?」

「奇怪?」

「很奇怪。」她不隱瞞,並且不帶丁點惡意,實事求是地說:「阿新是好人,你們是壞人。」

厲騰沒答話。須臾起身,當著她的面,毫不避諱地脫下了上衣,拿出一包被搗碎的草葯渣子,扣上腹部的傷口。她臉微紅,移開目光看別處,支吾道,「……下次你要脫衣服的話,能不能提前說一聲,或者背對我?」

真是個野蠻人。

厲騰應得漫不經心,「之前一個人過慣了。對不住。」

這句話,聽著很有歧義。但他說這話的神態,冷淡而平靜,實在沒辦法讓人產生任何聯想。阮念初撫了撫額。

隨後聽見旁邊問了句:「你覺得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

阮念初略思考,答道:「好人心地善良,壞人心狠手辣。」

厲騰笑了下。

她抿唇,「你笑什么?」

他背靠牆站定,點燃一根煙叼嘴里,掏出隨身帶著的傘刀和一綹磨砂紙,一下一下地磨,眯了眯眼睛,「阿新也殺過人。」

「……」阮念初眸光驀的驚跳。

「被殺的人糟蹋了阿新的閨女。那閨女已經快嫁人了,出事以後,第三天就跳了河。」厲騰語氣很淡,須臾,撩起眼皮看她,「有時候是非善惡沒那么分明。有的人做壞事,是身不由己。」

話說完,屋子里便陷入數秒鍾的寂靜。

她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問道:「那你也是么。」

「……」厲騰磨刀的動作驟然頓住,側頭看她,眸光精銳研判,像能看透人心底。

阮念初不躲不閃,硬著頭皮跟他對視。

半刻,他移開眼,繼續磨自己手里的刀,忽然彎唇,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來,「看你護照上的信息,好像才剛滿十九。小姑娘,等哪天出去了,把這兒的所有事都忘干凈。大好青春,別留下太深的陰影。」

出去?她倒是做夢都想,可真的能么?阮念初眸光黯下來,聳肩,語氣里自嘲交織沉重,「但願,承你吉言,真有能出去的那天吧。」

厲騰垂眸,手指刮了下鋒利的刀刃。

一室只余靜默。

那時,不知怎么的,阮念初隱約覺得有什么事情將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