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 47(2 / 2)

半吟 弱水千流 2541 字 2020-06-18

阮念初僵直身體,擰著眉,直視上方那雙黑而深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見,那人的眸色越來越深,有什么東西在里面蔓延。

她心突的一慌,下意識移開視線。

lee也閉上眼。

他聞到一股久違的香氣,來自姑娘的身上。類似清晨時盛放的茉莉,清新偏甜,有故鄉黎明的味道。

屋外,夜色濃如化不開的墨。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停留片刻,抹抹嘴,終於嘿嘿笑著滿意而去。

*

阮念初就這樣待在了lee身邊。

幸運的是,在那晚之後,沒有人再去那間屋子外面聽牆角。一連兩天,lee沒有再碰過她,只在固定時間給她拿來食物和水。兩人甚至連話都沒說過一句。

偶爾,矮胖子會跑到屋子外偷看那個被抓來的中國女人,心癢難耐,想問lee把人要回去。他訕笑道,「哥,鮮你都嘗過了,不如把這女的還給老弟……實在不行,等過幾天我再給你送回來?」

lee不吭聲,冷淡一眼,矮胖子不寒而栗。

於是整個圖瓦集團的人便都明白了——lee看上了那個被綁來的中國妞,生人勿近。因此,那些覬覦她美色的人心有忌憚,都不敢再造次。

阮念初能感覺到,叫lee的男人,和這兒的其他人有些不同。他沒有侵犯她,傷害她,甚至還讓她免受了矮胖子的侮辱,這是萬幸。

但,絲毫不影響她時時刻刻想要逃。

剛被抓時,矮胖子搜了她的身,她的錢包,護照,身份證,手機,全都不知所蹤。即使逃跑成功,她也沒辦法在這個國家證明自己的身份。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目前最要緊的是先逃出去。

阮念初一直在等。

直到她被抓第三天的午後,機會來了。

吃完飯,照例是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婆婆來收拾他們吃飯的碗筷。老婆婆離去後,一個年紀十三四歲的少年走進屋,用高棉語跟lee說了什么。半刻,阮念初看見lee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開門離去。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些天來,阮念初被限制自由,活動范圍只在這間木屋。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觀察這個男人。她發現,他的眼睛長得格外好看。大多時候,瞳色是一種清淺的黑,眸光既冷又亮。

而此時,這人的目光很深,濃黑里帶著危險警告。

阮念初大概懂了。是讓她乖一點,不要亂跑。

她平靜地點頭。心里卻想,他不在,不跑除非是傻子。

lee走了,腳步聲順著外頭的木油板遠去,越來越遠。數分鍾後,她咬咬牙,開門察看,走廊和前方的空地竟都空空如也,沒有其他人。

天賜良機。阮念初心一橫,邁出了步子。

*

營寨真的很大,一路繞出去,阮念初花了將近二十分鍾,險些迷路。期間,她躲開了兩名持槍巡邏的童子軍。

外面叢林茂密,樹葉枝干遮天蔽日,郁郁蔥蔥,擋去大片陽光,悶熱的空氣傳出蟲鳴鳥叫。

阮念初頭也不回地跑進去。

這個地方,她從沒有來過,自然不識路,只能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忽然小腿被什么扎了下,她皺眉,低頭一看,是自己不小心絆倒了荊棘。

阮念初沒有停,忍痛繼續。

然而就在這時候,背後冷不丁響起個聲音,沉沉的,音色極低,「還有半米進入地雷區。再走一步,誰都救不了你。」

「……」阮念初眸光跳了下。中文,字正腔圓的中文。她回頭,一個高大人影背逆光,懶散倚著一棵樹的樹干,盯著她,眸色未明。

詫異瞬間蓋過恐慌,她驚疑不定,「……你居然會說中文?」不對,他的中文發音太過標准,於是又沖口而出:「你是中國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厲騰很冷靜,「重要的是,只有跟著我,你才能活下來。」

周圍,連風都有一瞬寂靜。

阮念初抿唇看著厲騰,沒有說話,眼神疑惑而探究。他手上的傘刀,是阿公給的,那她手上這把又是從何而來。她想不明白。

對方泰然自若,視線在那把傘刀上審度數秒後,冷淡上移,看向她,語氣微冷,「你動我的東西?」

「……我不是故意的。」阮念初眸光微閃,解釋,「這把刀,是我之前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的。我只是想用來防身。」

聞言,厲騰沒有吭聲,只是抽煙盯著她,目光研判。

阮念初又說:「你還沒有回答我。」

他冷淡,「回答什么。」

她握刀柄的手略微一緊,「兩把傘刀。你手上的那把,是阿公給的,那我手上這把是怎么來的?」

厲騰撣煙灰,「刀怎么來的,和你有關系?」

阮念初咬嘴唇,左右看了眼,然後把嗓門兒壓得很低,「你知不知道,這是中國空軍的軍刀。」

他嗤了聲,顯得痞氣沖天,「是么。挺厲害。」

她眉頭皺得更緊:「你們為什么會有?」

頭頂的濃雲被風吹開,月亮出來了,清淡月光灑在整個屋頂。厲騰的臉半邊在明半邊在暗,冷漠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半刻,他掐了煙頭隨手扔下去,側目,沖她勾嘴角,「干我們這一行,殺的人越多,別人越怕你。」說話同時,一把將她手里的傘刀奪過,掂了掂,笑容陰沉而殘忍,「宰了羊,總得順手拿些戰利品,你說對么。」

阮念初手發抖,目光由疑惑到驚恐,最後變成憤怒。她怒視著他,牙關咬得死緊。

好一會兒,她才顫聲擠出幾個字:「你們會遭報應的。」

「是么?」厲騰一哂,仰面倒在屋頂上,後腦勺枕著一只胳膊,直視夜色,淡淡的,「你真覺得有報應這種東西。」

她語氣譏諷,「當然有。」

他輕笑不語,眸色更寒也更深。

「你不怕么?」不知是出於憤怒,還是出於恐懼,又或者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阮念初幾乎脫口而出,「你們做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以後死了一定會下地獄。」

厲騰竟絲毫不見動怒,「這兒不就是。」

「……」阮念初無語。

這是數日以來,她和這個男人的第一次聊天,坦白說,實在不算愉快。原本,她對他的身份抱有懷疑,她以為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救了她幾次,證明他良知未泯,加上那把來路不明的軍刀……她以為,他認識那把軍刀的主人,至少和軍刀主人存在某種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