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Chapter 53(2 / 2)

半吟 弱水千流 2456 字 2020-06-18

托里伸了個懶腰,回憶半天,擠出幾個蹩腳的單詞:「i……went out……」

阮念初點頭。托里毫不知情,看來,昨天的事和他並沒有什么關系。她這才略微放心,笑笑,拿起筷子吃飯。

被厲騰斷了一根手指的男人,叫納塔,是圖瓦集團的重要精英成員。他氣憤難當,咽不下這口氣,一狀告到了圖瓦那兒,請阿公給主持公道。所以晚上的時候,圖瓦把厲騰和納塔一塊兒給叫了過去。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與厲騰的爭執中,納塔失手,打碎了圖瓦最喜歡的一尊觀音像。圖瓦把他殺了,屍體裹都沒裹,直接便扔進了湄公河里。凌晨時分,阮念初聽見有人在拍阿新婆婆的門,動作粗魯,梆梆作響。驚起一陣狗叫聲。

「阿新!阿新!」喊門的男人嗓音粗獷,用高棉語說:「阿公屋里滿地的血,你快去打掃打掃。」

「知道了。」

幾分鍾後,年邁的老人佝僂著身板兒出來了,手里拎著掃帚和拖把,臉色冷漠。

阮念初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覺得,背心一陣透骨的涼。

圖瓦處。

阿新婆婆弓著腰,拖著地上的血跡,很快便出去了。圖瓦微闔著眼,坐在椅子上盤弄一串蜜蠟珠,偶爾發出噠噠輕響。

須臾,圖瓦道:「七天之後,boss要和西班牙人談一筆大買賣,安全起見,boss把見面的地方定在咱們這兒。lee,通知兄弟們准備准備。」

厲騰點了下頭,「是。」

「納塔跟了我八年,他一死,我這心里也不好受。」圖瓦故作惋惜,「納塔手底下的人怎么處置,你看著辦吧。那群混小子,雖然不成器,但應該還是能幫到你一些。」

厲騰垂著眸,面無表情:「謝謝阿公。」

圖瓦睜開眼,拎著佛珠慢悠悠地走到他身邊,笑起來,「七天之後見boss,我一定跟他好好引薦你。這年頭,像你這么得力的年輕人不多,到時候如果能被boss看中,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阿公說笑了。」厲騰道,「如果沒有阿公,就沒有我。」

阿公心情大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知恩圖報,我最欣賞你這點。好好干,你和我情同父子,阿公絕不會虧待你的。」

厲騰彎起唇角,微垂的眼中,眸色卻更寒。

*

這之後,叢林下了兩天的瓢潑大雨。

阮念初沒再見過厲騰。這已是她被綁架的第十四天,令人絕望的是,她仍舊想不到如何才能脫身。

她也沒有再收到過新的稻花。花瓶里的那幾束,已經全部枯死。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僵局。

這天,生活照舊離奇而尋常,中午時,托里給她送來了午飯,下午時,她搬著板凳坐到阿新婆婆的房門口,看她縫衣裳,就這樣,太陽又一次從西方的山頭落下去。

阮念初吃過晚飯後等了會兒,估摸厲騰今晚應該也不會回來,便動身洗漱,鎖好房門睡下了。

將她驚醒的是一陣敲門聲。咚咚,咚咚,緩而規律。

「……」阮念初皺眉,渾身的寒毛霎時便站了起來。她警惕而防備,沉聲:「who is outside?」

門板後面傳來一道沉沉的嗓音,很熟悉,透著濃烈疲乏,「我。」

是厲騰。阮念初眸光微閃,下了床,過去打開門鎖。

開門一看,外面果然站著一個人影,周圍漆黑,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副高高大大的輪廓。她並未多想,微垂頭,側過身讓他進來。

厲騰動了動,不料,身體忽然往前傾倒。阮念初一慌,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扶,他手臂無意識橫過她雙肩,緊接著,半數重量都朝她壓下來。

「……喂,你怎么了?」阮念初愕然,整個人被籠在他的陰影里,腳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

頭頂的呼吸沉重渾濁,並且滾燙。她察覺到什么,探手摸到他腰腹,濕熱腥膩一片。

全是血。

漫長的盲音之後,通了。

阮母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很沙啞,透出幾絲疲憊,「喂?「

「……」阮念初沒來得及說話,剛開口,就是一陣哽咽和抽泣。被困險境二十一天,她的堅強和冷靜在這一刻崩潰。阮母先是一怔,意識到什么,然後懷疑地,試探性喊出阮念初這個名字。

阮念初應了一聲,阮母瞬間喜極而泣。

母女兩人誰都不說話,就那么拿著手機哭。好一會兒,是女官員把手機拿了過去,安撫阮母,說阮念初已經平安,現在在大使館,他們很快就送她回國。

阮母喜不自勝,嘴里不住地說謝謝。

後來,阮念初一直哭了很久,情緒才逐漸穩定。女官員帶她吃了晚餐,為她安排了住宿,還耐著性子陪她聊天。她告訴她,原來她在金邊郊區失蹤的當日,help bridge的人就報了警,柬埔寨警方立案後,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大使館。

阮念初問help bridge的人是否還在柬埔寨。

女官員搖頭,「志願者失蹤可不是件小事。他們的高層擔心再出問題,提前結束了這期的支教安排。他們已經回家了。」

回家,多奢侈的一個詞。

官員微笑,「你也很快就能回家了。」

阮念初望著她點頭。

「好孩子,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就能見到你父母了。」說著,外交官面帶笑容站起身,「另外,關於這次你經歷的事……」

阮念初知道官員要說什么。她笑了下:「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答應過一個人,回去之後,就把這兒的所有都忘干凈。」

*

大使館的效率很高,第二天,阮念初果然搭上了回雲城的航班。得到消息的阮父阮母更是一大早就趕到了機場接機。

等了幾小時,女兒的身影一出現,二老的眼眶就全紅了。

相比阮父阮母激動的情緒,今天,阮念初倒顯得平靜許多。機場里,有年輕媽媽在打電話,淘氣的孩子伸手拉拽她裙擺;有年邁的老夫婦互相攙扶著,顫顫巍巍地走進候機大廳;有機場廣播員的聲音飄散在空氣里,播音腔字正腔圓地說著漢語……

阮念初用力抱住阮母, 「媽,我回來了。」

阮母哭腫了眼睛,問她,「這段日子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擔心?我給你們志願者團隊打電話,他們說,你很有可能是被當地的武裝分子劫持……」

「這些都不重要。」阮念初哽咽,「我還能平安回來,咱們一家人還能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阮父阮母相視一眼。見她不願提,也不好再多問。

按照傳統,歸鄉的人都要吃頓接風宴。為了替女兒把霉運洗干凈,阮父在雲城某高檔酒樓定了個包間,請了一大幫親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