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閱正版, 人人有責。
阮念初應了一聲, 阮母瞬間喜極而泣。
母女兩人誰都不說話, 就那么拿著手機哭。好一會兒,是女官員把手機拿了過去, 安撫阮母,說阮念初已經平安,現在在大使館, 他們很快就送她回國。
阮母喜不自勝,嘴里不住地說謝謝。
後來, 阮念初一直哭了很久,情緒才逐漸穩定。女官員帶她吃了晚餐, 為她安排了住宿,還耐著性子陪她聊天。她告訴她, 原來她在金邊郊區失蹤的當日,help bridge的人就報了警,柬埔寨警方立案後,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大使館。
阮念初問help bridge的人是否還在柬埔寨。
女官員搖頭, 「志願者失蹤可不是件小事。他們的高層擔心再出問題,提前結束了這期的支教安排。他們已經回家了。」
回家, 多奢侈的一個詞。
官員微笑, 「你也很快就能回家了。」
阮念初望著她點頭。
「好孩子,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明天你就能見到你父母了。」說著, 外交官面帶笑容站起身, 「另外,關於這次你經歷的事……」
阮念初知道官員要說什么。她笑了下:「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答應過一個人,回去之後,就把這兒的所有都忘干凈。」
*
大使館的效率很高,第二天,阮念初果然搭上了回雲城的航班。得到消息的阮父阮母更是一大早就趕到了機場接機。
等了幾小時,女兒的身影一出現,二老的眼眶就全紅了。
相比阮父阮母激動的情緒,今天,阮念初倒顯得平靜許多。機場里,有年輕媽媽在打電話,淘氣的孩子伸手拉拽她裙擺;有年邁的老夫婦互相攙扶著,顫顫巍巍地走進候機大廳;有機場廣播員的聲音飄散在空氣里,播音腔字正腔圓地說著漢語……
阮念初用力抱住阮母, 「媽,我回來了。」
阮母哭腫了眼睛,問她,「這段日子你到底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擔心?我給你們志願者團隊打電話,他們說,你很有可能是被當地的武裝分子劫持……」
「這些都不重要。」阮念初哽咽,「我還能平安回來,咱們一家人還能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阮父阮母相視一眼。見她不願提,也不好再多問。
按照傳統,歸鄉的人都要吃頓接風宴。為了替女兒把霉運洗干凈,阮父在雲城某高檔酒樓定了個包間,請了一大幫親戚朋友。
熱鬧固然好,但人一多,嘴自然就雜。
席上,七大姑八大姨們打著關心的名頭,不斷追問阮念初,她這二十一天的去向。她神色如常地夾菜吃飯,被問得多了,便答道:「被人綁架了。」
此言一出,整個包間都有幾秒鍾的安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不知怎么接話。其實,阮念初在柬埔寨被綁架的事,親戚們或多或少都有耳聞,只是他們沒想到,這個當事人,會這么坦率地說出來。
阮父阮母更是臉色微變。
之前發問的那個親戚也有些尷尬,頓了頓,追問:「那……你是自己逃出來的?」
阮念初看了她一眼,「嗯。」
親戚趕忙給自己找台階,「我就說嘛,我們念初腦子好使,你看,多聰明啊!關鍵時候還能救自己的命呢!」
話音落地,親戚們紛紛附和,一個個舉著酒杯來向阮念初道賀,恭喜她逃出生天,否極泰來。阮念初把這些吉利話都收下了。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希望真的如此。
生活逐漸回歸正軌。
阮念初又過回了她的正常日子,一周里,三天時間宅在家玩游戲,三天時間和朋友們唱歌看電影,剩下的一天拿來睡覺。她覺得,青春,尤其是暑假期間的青春,不拿來荒廢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她還是以前的她,真好。
柬埔寨叢林的二十一天,和那個她連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似乎爛在了她的回憶里。就這樣,暑假轉眼就進入了尾聲。
開學前一周,好友喬雨霏從馬爾代夫度假歸來,約阮念初吃飯。
她去了。
筷子沒動幾下,喬雨霏體內的好奇因子就按捺不住了,小聲說:「欸,有件事我真的特別特別想弄明白。」
阮念初致力於消滅滿桌的美味佳餚,隨口應她:「嗯。什么事?」
「你在柬埔寨被人綁架之後……真的是自己逃出狼窩的?」喬雨霏滿臉的不可置信,「你有那么厲害?多傳奇啊,居然沒有媒體采訪你給你做專題欄目?」
好友的這句話,其實是代很多人問出了心聲。阮念初覺得有點可笑,二十一天的驚魂和絕望,在旁人看來,竟被美化成了傳奇。
她夾菜的手頓了下,「我不是說了么,不想提那件事。」
喬雨霏吐舌頭,悻悻,「別氣別氣,你不想說就算了。」
她垂眸,把夾起來的烤肉放進碗里,片刻才低聲道:「有人幫我。」
「有人幫你?」性子活潑好動的好友,當即大感詫異,「誰啊?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幫你?」
阮念初搖頭,「記不清了。」
這句話,她既不是敷衍,也不是說謊。關於那些事和人,她的記憶是真的已有些模糊。古老的言情橋段里總有選擇性遺忘這一套,阮念初以前不信,現在卻有點信了。
人有兩種極端。有的人牢記那些極不愉快的事,從而對心理造成創傷;而有的人會忘記那些事,從而彌補心理的創傷。
阮念初想,自己或許是後者,畢竟傷春悲秋這回事,太不適合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