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現在不稀罕了吧。」
夏花沒對周斯年作點評,側首溫順地笑著:「人不都這樣么?年少的時候很喜歡,某一日突然厭倦了就不想要了。周世子他……」
「……再怎么聰穎,也是凡人不是?」
蕭衍本就是感慨幾句,聽她這么認真解釋,反倒是有些想笑。
「沒想到花兒你,竟還有這等子眼力勁兒啊……」
他上挑的眼角斜睨著夏花,好似漫不經心般,突然道:「朕呢,自幼沒有求而不得的東西,如今更是沒有。想要什么,自去取來便是。這般說來,你說朕可也是個凡夫俗子?」
見夏花低頭不說話,他又輕輕問道:「花兒怎么不說話了呢?」
夏花濃長的眼睫幾不可見地抖了下,她不動如山地為他斟了杯熱茶,抬起明了的眸子淺笑:「陛下您不是,您是天子。」
蕭衍大笑出聲:「說的好!朕是天子!」
……
既然蕭衍說了一個月後會下旨讓周斯年和離,夏花便歇了枕畔風的想法。
左右目的都會達到,她沒必要多此一舉。
不過這件事也表明了蕭衍對蕭媛的態度。即使一起長大有著血緣關系,蕭衍對蕭媛也沒什么兄妹情誼。慢慢碾碎了指尖的桃花,夏花想著這般才是正好,她痛打落水狗才會沒有顧忌。
蕭媛自己也有預感,所以更想霸住周斯年。
朝暉堂的看守雖不敢冒犯她,但態度卻是越來越差,送來的用具也越來越敷衍。蕭媛看著不似往日精致的膳食又驚又怒,想她堂堂一個尊貴的公主,竟也淪落道計較衣食的地步!
她不能忍受,可用了各種手段各種方法,都沒能將周斯年引過來。
蕭媛無計可施,最終用了她平生最不屑的一招——以死相逼。
周斯年來了。
她躺在床上仰著臉看著來人,額頭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並非真心尋死,所以她撞的力氣不大,只腫了個包,連流血都不曾。
周斯年立在床邊,十分冷淡地看著她。
蕭媛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對上他的眼睛,意識卻有些恍惚。兩人對峙的姿態恍若往日,人卻調換了個個兒。往日都是她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周斯年,對他的付出不屑一顧,今日卻是她求周斯年回頭。
「什么事?」
周斯年的聲音有種天生薄涼的清淡,蕭媛這時候才發現。
「周斯年,你……」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你怎么會變得這么冷淡』,就見周斯年已然不聽她說完就轉了身,頎長的背影透露著一股冷清意味。
他說:「若是無要事,你且歇著吧。」
廢了這么大力氣才見到人,蕭媛哪里肯讓他走!
「周斯年,你站住!」
她掀了被子,倉促地從床上爬起來。
光著腳沖過來,極快地抱住快要走到外間的男人的腰。蕭媛沒注意他瞬間僵硬了,只雙手扣死了他的腰肢,好似不忿又好似羞恥地叫嚷道:「你不是很想得到本宮?本宮現在賞你一次機會!」
「本宮可以給你,但往後你要事事聽本宮的,不准再見夏氏那個賤人!」
蕭媛是恨毒了夏暁,比她所想的還要嫉恨,「明熙院那邊臟了就封起來!左右國公府不缺那一座院子。如果你表現的叫本宮滿意,本宮可以對那剩下的小崽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周斯年的眼神越來越冷,轉瞬就覆上了一層冰。
「皇兄被廢之事,本宮可以原諒你,「蕭媛咬著唇,十分別扭道,「政務上的事兒與本宮無關,本宮也不懂。只要你答應,本宮就原諒你……」
「放手。」
「……什么?」
蕭媛心里一咯噔,沒聽清:「你說什么?」
周斯年側過臉,冷冷地吐出四個字:「我說,放手。」
此話一出,蕭媛瞬間猶如被累劈中。
她鳳眸睜得老大愣愣地看著他,突然不知所措。
周斯年卻沒功夫在意她的心情,蕭媛的氣息讓他覺得難受,他並不想忍了。慢慢扯開環著自己的手臂,他退後了一步。抬眼看懵了的蕭媛眼神很淡,他說:「若無其他要事,你歇著吧。」
就這樣一句,連其他話也懶得說。
蕭媛仰著臉看著他似哭非哭,眼里的光彩一瞬間褪盡。
周斯年看到也當沒看到,眼皮子眨也不眨地,抬腳便走了。
蕭媛軟倒地跪坐在地上,淚水不知不覺濕了滿面。就連聽聞蕭戰被廢也沒有太傷心的她,此時心中有無盡的悔恨如潮水般洶涌而來,瞬間將她淹沒,喘不過氣。
蕭媛覺得,她的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