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的信一直沒能遞出去,她心里明白這摘星樓怕是被人管的跟鐵筒一般,心下也就歇了自己偷溜的念頭。
暗路走不通,那就干脆走明路。
曉得驪媽媽一直對她別眼相待,夏花知道驪媽媽在她身上求的什么,也清楚自己素來在外人看來是個什么模樣。
思量了片刻,她決定裝傻到底。
揉紅了雙眼,她直接去驪媽媽的屋子里,求她給放行。
說哭就哭,是夏花從小到大最大的毛病,此時卻給了她大大的方便。
她一進屋,撲進驪媽媽懷里就哭得站不直身子。也不管其他,顛三倒四的張口把要出去的緣由倒了個干凈。說什么家中妹妹打探到自己消息,眼巴巴叫人遞了信進來,在外頭盼著見一面。
哭哭啼啼沒主見的樣子,看得驪媽媽既憂心又欣喜。
驪媽媽當然曉得要做好人,這么個好苗子,現在抓住容易往後成長起來就難了!
她作勢感同身受地扶起夏花,抽了腰間的帕子,一臉心疼地替夏花擦了擦眼淚:「可憐見的,樓中姐妹哪個不是這般凄苦的?花兒你還算有幸,妹妹能找上來……也罷,媽媽叫身邊的柳腰陪你去可好?你一個人,偏又生的這般弱氣,著實難叫人放心啊……」
夏花瞥了眼她身後站著的瘦高丫鬟,喃喃的似乎害怕:「可,可柳腰一個夠么?我們兩個都是女子,會不會不太穩妥?」
驪媽媽見她不排斥,放心了。
輕輕拍了她一下,笑罵:「傻姑娘,我尋常應付刁客蠻漢,這么些年完好無損。身旁伺候的人,能弱了?」
夏花懵懵懂懂的:「哦,那就叫柳腰陪我。」
柳腰接過驪媽媽一眼,暗暗點了點頭。轉身便跟夏花行禮:「夏姑娘,有奴婢陪著,你且放寬了心。」她淡淡笑了笑,嚇得夏花後背一陣涼意,「奴婢一個打十個壯漢不是問題。」
夏花抽抽搭搭:「……哦。」
等夏花柳腰兩人過來,夏暁抱著銀兩快睡著了。
夏暁不敢叫夏花知道自己賣身的事兒,早早將阿大阿二支在破廟後頭藏著,剩下一個綠蕊縮在破廟的角落里,假裝不認識夏暁。
夏花一進來,撲到夏暁身上就扶著她肩膀嚶嚶嚶地哭。
夏暁一邊哎哎哎地亂叫一邊輕拍著她後背,嘴巴胡亂地說話:「哎喲哎喲,大水漫金山咯!天災人禍天災人禍!快別哭了喲喂,看我這身金貴的衣裳,都能叫你的眼淚洗澡澡了花兒!」
夏花被她這么一嗓子嚎的,哭都哭不下去。
沒好氣的一巴掌拍在她後腦勺上,噗嗤一下笑了:「沒正行!」
兩人身邊靜靜站著的柳腰見著了夏暁,卻是驚得說不出話!這夏家姐妹是個怎么回事兒,怎地一個個都生成這樣?!
夏暁瞥了柳腰一眼,眼里暗芒一閃:「這是誰啊花兒?怎么咱姐妹兩見面說個體己話兒,也不知道避避?這么沒眼色!」
柳腰被斥了也不惱,老神在在的站著沒動。
夏花低垂的眼簾里眸子暗暗的,袖子下的手指捏著夏暁腰間一塊細肉,猛地一擰。張口說話卻怯怯弱弱的:「哦,哦,這是樓里一個善心的媽媽借給我壯膽的丫頭。多虧了她,我才敢過來……」
卧槽!好疼!!
夏暁被她擰的臉一抽,她家花兒還是這么蔫兒壞!
於是,她瞬間換了個臉孔:「這樣啊,那真是謝謝你了哦!」
在腰間摸出了一個銀錠子遞過去,笑盈盈的仿佛剛才凶神惡煞的人根本不是她:「快請你收下,以後我們花兒,還請你多照顧~~」
柳腰看到足足有十兩的銀子眸光閃了閃,沒敢動手拿。
過了片刻,還是沒忍住,接了。
夏暁笑看著她,柳腰耷拉著眼皮,轉身出了破廟。
夏暁沒注意到這位主子爺近日里的奇怪眼神,混吃等死地糊了小十天,終於某天睡到日曬三竿起來,發現每日都等她一起用膳的人不在屋里。
綠蕊伺候著她洗漱好,外頭的膳食也已經擺上了。
夏暁趴著看桌上少一半的吃食,疑惑地問綠蕊:「爺吃過了?」
「爺不是走了么?」
「哎?」
綠蕊眨巴了下眼睛,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向眼珠子粘在食物上的夏暁,驚奇:「昨夜姑娘不是在么?爺走的時候還跟你說話來著,姑娘不記得了?」
啊?有這回事?
夏暁勉強從飯上移開眼,看了眼神色鄭重的綠蕊,回想起昨夜的情形。
好像,是有這回事來著……
估計是突然解了禁,那位爺最近頗有些食髓知味。夜里若不是實在不能,恨不能夜夜笙歌,這將二十多年積攢的勁兒全往她身上使。
昨夜里,又是鬧到很晚才歇。
夏暁當時暈暈乎乎的,腦子里糊成一團,好像是聽到那人跟她說了什么。不過實在太累,她完全沒聽進去。
他說了什么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