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君前奏對(2 / 2)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1526 字 2020-09-11

有道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陸

面前官威極重,脾氣頗大,但偏偏就吃沈煉這一不惱,還一日比一日尊重。

聞言苦惱地揉著額頭道:「他娘的,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你當初夏言那個老倔驢,怎么就那么犟呢?」

陸炳說地是一段有名的公案……當年夏言在任時,有御史掌握了他陸都督指使手下時常綁票富戶、勒索贖金的證據,准備一舉扳倒這位大特務頭子。雖然那時陸炳已經是權勢滔天的錦衣衛指揮使了,但他還是不敢與內閣首輔對抗……驚慌失措間,只好帶了銀子上門求情。

但夏言見到他和他帶來的東西,只說了兩個字:「請回。」情急之下,陸炳只好痛哭流涕,下跪求饒,後來夏言雖然原諒了他,卻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並說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陸炳回來後被嚴世蕃逮個正著,三說兩說,便把他弄得此仇不報非君子,答應了嚴蕃請求,放出了關在詔獄中的仇鸞。就像昨夜那樣,嚴世蕃寫了一封告狀信,由仇鸞遞交給皇帝,扳倒了支持『復套』的三邊總督曾銑。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其中十分不起眼的四個字——『結交近侍』。

夏言乃是堅定支持曾銑一派,立刻被皇帝對號入座,將夏言法辦。夏言也成為大明朝開國以來唯一被判死刑的首輔,因為嚴東樓的那四個字——意思是邊將結交近臣,意味著圖謀。不管你是元老還是勛臣,只要觸動了那至高的皇權,除了死,沒有別的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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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不是嚴世蕃那種壞透了的王八蛋,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夢見夏言向自己索命,幾年來都被錐心刺骨的自責,弄得苦不堪言……所以他喜歡沈煉罵自己,不僅不生氣,反而越罵越舒坦,這不是賤骨頭,這是自虐求解脫。

當然僅限沈煉一人,如果別人敢罵一句,老虎凳辣椒水的伺候!

因為沈煉用他的博學正直、坦盪襟,已經征服了這位時常自相矛盾的大都督。無形中,陸炳不自覺的將他當成自己的良師益友,也早把這段心結講與他聽。

以聽到陸炳仍然在埋怨夏言時,沈煉聲音不善道:「夏首輔雖然貌似古板,上胸懷寬廣,心存仁義,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被這種好人教訓幾句,比讓嚴世蕃那種惡棍奉承一百句,也要受用一萬倍。」

陸炳舉雙手投:道:「我的沈先生啊,我已經知道錯了,您就別抓住不放了,關鍵是現在該怎么辦?」

「簡單。」沈沉聲道:「憑良心說話。」

陸炳沉默半晌,搖頭苦澀道:「談何容易啊?自從被嚴世蕃拉下水,我這些年來又自甘墮落,與他早已經瓜葛不清,被人視為『嚴黨』了。」說著無力道:「別的不說,就憑嚴世蕃那手寫告狀信的本事,我就根本受不了。」

「我就這一個主意,不聽算完!」沈煉冷笑道:「反正你陸都督名下已經有了夏言和曾銑的冤魂,多上徐階、張經、李天寵乃至湯克寬等人,又有什么關系呢?」

「當然有關系了!」陸炳懊惱的使勁揉搓著頭發,生氣道:「夏言那次,我尚且可以自我安慰是自保!可徐階這次,我要是干了,這輩子就別想再睡穩覺了。」

兩個人都氣呼呼的,誰也不理誰。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敲門道:「督公,東南急件!」

陸炳沒好氣道:「誰的急件?」

「浙江巡察使沈默,呈送陛下的浙江軍情總報。」

「什么巡察使?」陸了好一會,才恍然道:「是先生你的那位愛徒吧。」

沈煉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低聲罵道:「臭小子,這時候淌什么混水?」他真想把那玩意兒搶過來撕了。

陸炳見他面色猙獰,笑著安慰道:「先生別擔心,咱們先拿進來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妥,幫他改改就是了。」說著呵呵笑道:「管保他不會倒霉,反倒還加官進爵。」變造文書對錦衣衛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現在陸炳又決定著張經的命運,這樣說一點都誇張。

「拿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