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 抓刺客!(1 / 2)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2368 字 202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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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

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沈默與若菡一對玉人,良工琢就,宛若天人。更喜是情深意濃,你儂我儂,男歡女愛之事,必別個夫妻更勝十分。除花燭破瓜夜,因憐惜嬌娘而淺嘗輒止之外,待三日回門之後。沈默推卻一切公務應酬,便整日與娘子成雙捉對,朝暮取樂,真個行坐不離,夢魂做伴。

只是自古苦日難熬,歡時易過,才到大年初七,胡宗憲就連派三道信使,令他速去杭州會晤,說是有緊急狀況等他處理。

沈默原本還打算出了十五再走呢,一下被弄得措手不及,卻也不敢耽擱,與信使說翌日啟程,便去各處辭行。

他估計這一走,不管是要面對什么事兒,都得去蘇州上任了,有心帶若菡同去,卻不想被同僚看了笑話,反復琢磨只好,還是決定孤身上路。

等到了夜間,又與若菡商量,讓她先在家里待著,等事情安定下來,再接她過去。若菡初時也深明大義的答應了,後來卻想到興許數月不見,恩愛夫妻,如膠似漆,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何忍分離須臾?何況數月?不覺兩淚交流,暗自傷神。沈默也自割舍不得,柔聲安慰不已,一直折騰到下半夜才睡。

等到天亮,若菡卻已經起身,在外面為他收拾行李。沈默悄悄起身。從後面緊緊抱住她道:「我這次去,純屬情非得已。只要一安頓下來,就把你接過去。」

痴纏了一夜,若菡已經平和多了。她輕聲說:「正事要緊,相公勿為妾身掛念……」說著看看外間正在擺放碗筷的柔娘,輕聲道:「你把柔娘帶去吧,也好有個伺候的人兒……」

「還是讓她留下和你做伴兒吧。」沈默搖頭道。

「讓她跟你去吧。」若菡偷偷掐他一把道:「口是心非。」

沈默嘿嘿笑道:「你瞧你瞧,到底是誰口是心非?我看你還是無事生非哩。」雖然他很想帶著柔娘一起上路,但現在他已經食髓知味,唯恐自己把持不住,弄出人命來就麻煩了。所以干脆誰也不帶,還能給若菡一個的好印象,便忍痛割愛,決定孤身上路。

等到吃過飯,與妻子垂淚惜別後。又去正屋拜別了老爺子,沈默便帶著自己的四十親兵,到城外又與胡宗憲派來的護衛匯合,浩浩盪盪往杭州去了。

這幾年沈默曾經數度赴杭,要么乘船,要么騎馬,也曾像這次一樣坐過馬車,但哪里的排場都不如這次的萬一。只見一輛氣派軒敞的四駕漆黑馬車前,是一隊大紅斗篷,渾身被甲的騎兵,整齊的在前面開路。後面也有一支護駕的騎兵,馬車兩旁還有兩隊隨騎,氣勢十分的煊赫。

這是標准的總督排場,如果沈默自己排出,便是了僭越。可這時東南總督胡宗憲的安排,在外人看來就是那位權傾東南的胡總督,在傳達與那位炙手可熱的沈知府的相親相善!

當然這其中,也有胡宗憲顯示自己吃水不忘挖井人,當官不忘大恩人的意思。

隊伍一路奔行,傍晚到了蕭山驛。已經穿上七品武將服色的鐵柱拱手道:「大人,咱們今晚就在這兒歇著吧,明天中午到杭州。」

沈默從馬車上探出頭來,往前面看看,問道:「怎么不進去?」

「回稟大人,門口好像有些沖突。」鐵柱趕緊稟報道:「卑職這就去請他們讓道。」

沈默豎耳一聽,果然有爭吵聲音。扶著鐵柱的胳膊,從馬車下來。活動下酸麻的手腳,邁步走過去道:「瞧瞧去。」

鐵柱沒法,只好吩咐隊伍暫時停下,自己則帶著兩個人趕緊跟上去。

沈默走過去,只見一個驛丞打扮得胖子,帶著幾個驛卒擋在驛站門口,與一個布衣中年人對峙著。那中年人的背後,還瑟縮著一個衣衫襤褸、懷抱著個瑟瑟發抖的干瘦孩童的老者。

這些人起先的爭執沈默沒聽見。但那些面朝他得驛館人員一見到有大隊人馬過來,仿佛失去了最後一絲耐性。只聽胖驛丞對那中年人大聲道:「趕緊閃到一邊去。別擋了貴官人進驛的道。」

那穿著粗布棉衣棉襖,背上掛這個斗笠的中年人,聞言回頭看看那氣派的儀仗,那清冷的目光甚至與沈默一交錯,竟又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道:「你把錢給老人家,我們自然會讓開道路。」

驛丞怒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們只是跑腿的,有什么事兒去蕭山縣城,跟我們縣尊大人說去。」

「那好,我們今晚就住著,你明天跟我去縣城。」中年人沉聲道。

「搞沒搞錯,這是官驛,只有朝廷命官憑堪合才能入住!」說著狠狠呸一聲道:「你這刁民,還有這個老叫花子,此生休想進來一步!」

那中年人冷聲道:「不就是堪合么?我有!」便從懷里掏出一個牛皮紙袋,沈默眼見,看到那是吏部專用的大信封……自己的委任狀就是用這玩意裝的。

驛丞狐疑的伸手要去拿那大信封,卻被中年人一縮手,便撈了個空。不由怒道:「你要干什么?」

話音未落,便見那男子從信封中掏出一張寫著字的信紙,上面的官方足有一寸見方,正是吏部大印的分寸。他用三根指頭拎著那張紙,抵到那驛丞眼前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

驛丞和幾個手下湊近了念道:「命福建南平教諭海瑞,遷南直隸蘇州府長洲知縣……」念完後卻仍然將信將疑道:「不回是偷的吧?」實在不怪他們有次一問,只見這位仁兄身穿粗布棉衣,腳踏沾滿泥巴的布鞋。手中牽著一頭大灰騾,騾背上還馱著簡單的包袱竹籠,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那叫海瑞的冷聲道:「反正我跑不了,你明日跟我去見你們的縣尊,就知道我海剛峰到底是不是真的了!」他人雖瘦小,但聲音威嚴渾厚,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屈服了。

驛丞與邊上人合計一下,道:「算了算了,快進來把,別擋了貴人的道。」

海瑞哼一聲,側身對後面的老人家道:「咱們進去把。」這次卻和顏悅色,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話音剛落,那驛丞卻又阻攔道:「你進去可以,他們倆不行。」說著皮笑肉不笑道:「里面住的都是大人,讓這個老叫花子進去成何體統?」

「老人家不叫老叫花子,是自食其力的燒炭人!」海瑞冷冷道:「他用了一冬天的時間,砍了幾千斤的柴火,燒出了上千斤的木炭,全指望著換些錢過年度春荒了!哪怕你們給他一半的錢,也不至於飢寒交迫到如此地步!」說著便怒發沖冠起來。逼近那倆人道:「可你們呢?都兩個月了還不給錢不說,竟忍心看著他們祖孫在外面哀求兩天兩夜,既不讓他們進去避寒,也不給他們一水一飯以充飢,你們的良心讓狗給吃了嗎?!」幾人被他訓的站都站不穩,那還敢放刁?驛丞暗叫晦氣,讓開去路道:「帶他們去丁字房,再給點米面讓他們自己做飯。」說著一臉郁卒的對海瑞道:「大過年的遇到你這個喪門神,我真是倒了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