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惺惺相惜(1 / 2)

朝為田舍郎 賊眉鼠眼 2823 字 2020-08-20

生意虧本對顧青來說絕對是恥辱。

一個穿越千年的現代人,而且曾經是商業公司的領導,負責主持過無數商業談判和策劃,他領導的團隊曾經像一支戰無不勝的王牌軍,任何難纏的對手在他和團隊面前最終折戟沉沙。

如此優秀的領導,穿越千年後,面對原本以為愚昧落後的古代人,做生意居然虧本了……

「虧了多少?」顧青冷靜地問兩位掌櫃。

郝東來和石大興迅速對視,用眼神示意對方說,結果誰都不敢說,只見二人的眼神飛來飛去眉目傳情。

「請你們原地成親好嗎?還要互相拋多久的媚眼兒?」顧青不耐煩了。

郝東來只好陪笑道:「虧了很多……」

「再說第二句廢話,你們就什么都別說,我不管了。」

「倆月前買下東市四家商鋪,每日成交的買賣不到十筆,四家店養了近百個伙計賬房,商鋪已入不敷出,眼看要關門了。」郝東來哭喪著臉道。

顧青疑惑道:「二位做買賣多年,早已不是新手了,為何虧這么多?是咱們的貨有問題,還是價格有問題?」

郝東來嘆道:「貨是咱們蜀州青窯的瓷器,能被定為貢品的瓷器怎么可能有問題?價格也是適中,我們開張之前早已摸透了長安的行價,商議之後才定下了如今的價格,剛開張時生意可好得不行,幾乎快賣斷貨了,一直到上月,商鋪的買賣呈斷崖式下跌,幾乎無人肯登門。」

「貨沒問題,價格也沒問題,那么,問題出在哪里?」

兩位掌櫃欲言又止,神情猶疑。

顧青一看二人的表情便明白,麻煩來了。

「所以,是生意之外的原因?」

兩位掌櫃點頭。

「你們得罪了什么人?」

郝東來嘆道:「我和老石都是本分的商人,在長安敢得罪誰?只是開了四家商鋪賣瓷器,別人便看不順眼了……」

顧青明白了,四家商鋪,賣的還是貢瓷,陡然參與本就競爭激烈的長安瓷器行業,兩位掌櫃打破了長安瓷器行業的生態平衡,搶了別人的蛋糕。

「具體說說怎么回事,是誰在針對你們?」

石大興猶豫了一下,輕聲道:「長安東市的瓷器買賣,大多被權貴壟斷,其中做得最大的一家,名叫『隆記越窯』,背後的掌櫃是河東道晉州人氏……」

顧青冷笑:「這位掌櫃恐怕不是真正的掌櫃,掌櫃後面還有誰?」

「侯爺明見萬里,掌櫃不過是被權貴推到明面上的小人物,背後真正的掌櫃姓梁,據說是義陵縣侯梁國棟的遠親……」

顧青冷冷道:「所以,針對你們的就是義陵縣侯梁國棟?」

郝東來點頭:「應該是他了,商鋪開張前我們打聽過,也按禮節拜會了東市瓷器行的幾位大掌櫃,當時說得好好的,唯有這家隆記越窯的掌櫃不陰不陽說了些怪話,我和老石初來乍到,還是陪盡了小心,只是沒想到開張以後,隆記竟率先對咱們發難,聽說向東市買賣瓷器的商鋪和異域胡商們下了通令,不准他們與咱們有任何來往,否則便別想在長安東市做買賣。」

顧青頗為意外道:「為何對咱們如此大的仇恨?那么多做瓷器的商鋪,隆記偏偏就針對咱們了?好霸道。」

郝東來輕聲道:「侯爺您先等等,小人馬上就來。」

說完郝東來肥胖的身子飛快竄進了廂房,很快從廂房內取出兩只梅瓶。

梅瓶造型略有不同,色澤也不一樣,一只呈玻璃色反光,另一只則略顯暗淡。

顧青接過梅瓶,曲指彈了彈,道:「這倆梅瓶啥意思?」

郝東來笑道:「一只是咱們青城青窯所出,另一只是他們隆記越窯所出,侯爺您看看有何不同。」

顧青掂了掂手里那只略顯暗淡的梅瓶,道:「具體如何不同我說不上來,但這只明顯差了許多。」

郝東來笑道:「沒錯,侯爺您手里的這只正是隆記越窯的,兩廂比較,高下立見,無論是色澤還是胚胎,咱們的青窯超出他許多,不謙虛的說,長安東市所有的瓷器行里,咱們的青窯論質地絕對是頭一號。」

說著郝東來又道:「侯爺您再看看。」

然後郝東來將兩只梅瓶拿過來,雙臂平舉,然後同時放手,啪的一聲脆響,梅瓶同時落地,隆記的那只已摔為粉碎,而青窯的那只雖然瓶身也有破裂,但沒有碎開,瓶身上只有幾道裂縫。

郝東來道:「侯爺瞧見了嗎?這就是咱們蜀州青窯的底氣,釉彩,胚胎,硬度,皆是上品,隆記越窯與咱們比,樣樣都輸。」

顧青明白了:「懷璧其罪,咱們四面皆敵是因為咱們的貨太好了,擋了別人的財路。」

這個並不稀奇,顧青早就明白,無論古今的市場規律,在激烈競爭之後,存活並壯大的往往不是最好的,而是最合適的。只有在紛爭結束後,某家獨大了,最好的東西才會神奇般出現。

別問這個最好的東西是怎么出現的,問就是自行研發,獨立知識產權。

眼前這一樁,便是典型的劣幣驅逐良幣,資本市場常見的現象。

石大興滿面愁容道:「這些日子咱們與隆記都拼上家底了,為了爭西域胡商的大宗買賣,咱們把價壓到成本以下,還按件數給胡商貼補運費,甚至主動負責雇請護商隊,將貨物送到玉門關……」

顧青嘆道:「商業競爭很多辦法,打價格戰是最下乘的,我真奇怪你們這些年的生意是怎么做的,以你們的家底也不可能拼得過人家那什么……啥猴兒來著?」

郝東來補充道:「義陵縣侯。」

顧青喃喃道:「他是猴兒,我也是猴兒,大家在官面上的身份都一樣,怕的是那只猴兒背後還有人……」

郝東來急忙鼓勵道:「您這只猴兒比那只凶多了……」

顧青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道:「你好風趣呀。」

石大興嘆道:「總之,咱們與隆記斗了一個多月,隆記照樣生龍活虎,咱們的家底倒是快拼光了,若不能馬上扭轉情勢,咱們只能將剛買下的四家商鋪賣出去,這次可真是血本無歸了。」

郝東來試探著道:「少郎君既已封侯,咱們又有了底氣,要不……借用您的名頭提醒一下他們?」

顧青鄙夷地看著他們,道:「你們除了拼家底和拼後台,還會什么?就算把我抬出來,人家是侯,我也是侯,人家怕我嗎?做買賣和氣生財的道理懂不懂?」

石大興道:「接下來如何辦,侯爺給咱們提點一番吧,我們實在沒辦法了。」

顧青想了想,道:「首先把價格拉回原來的定價,不要再打價格戰了,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對大家都沒好處,反倒便宜了那些胡商。然後你們主動登門跟隆記交好,先賠禮再約定一起將價格升回去,總之,先休戰,再雙贏,買賣是為了求財,不是為了結仇,這是商人最基本的原則。」

兩位掌櫃連連點頭應下了。

石大興又遲疑道:「侯爺,我們與隆記的掌櫃打過照面,那人趾高氣昂,不大容易來往,就算咱們主動登門賠禮,恐怕他們也不會受,若是他們堅持要跟咱們結仇,那該如何辦?」

顧青笑了:「那自然是以後的事了,別惹事兒,但也別怕事兒,如果事情主動找來了,我便無須客氣忍讓,讓他們隆記灰飛煙滅便是。」